隨著陳豐默唸的口訣,老柳樹下的靈香冒出了嫋嫋香菸,順著老柳樹的根莖徐徐往上,香菸撞到一根朝外生長的柳枝,便化作絲絲縷縷的煙流朝老柳樹樹皮的縫隙內鑽去。
香菸像是不斷蔓延的銀絲。從老柳樹的每一根柳條,每一片柳葉流過。
隨著菸絲的流淌,小院中的老柳樹也發出了翠綠的光芒,光很微弱,但將老柳樹的每一寸樹身都映照得如同翡翠般青翠欲滴。
陳豐的心神也隨著流動的香菸融入到了老柳樹內。
在一片灰濛的天地內,沒有沉浮的星海,也沒有腳下可踏足的大地,有的只是無盡的虛無和灰色。
“還是這樣嗎?”陳豐失落說道:“師父,你到底去了哪裡?”
心中的疑問沒有得到回應,永恆的灰色,亙古不變的天地。但這裡卻是唯一能見到師父的地方。
許多年前,那位看似年輕卻滿臉風霜的儒雅男子,將陳豐帶到景溪宗後便不見了蹤影。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一隻新香和一棵老柳樹,是他留給陳豐唯一能與他取得聯絡的手段。
可是,一次次的嘗試之後,卻也只有一次次的失落。
陳豐甚至在想,這一切不會都是師父與自己開的一個玩笑吧。
可陳豐的心中還是留存著一絲絲的僥倖。
“萬一,真的能見到師父呢?”
最終還是失望而歸。
退出心神,重回本身。陳豐熄滅了香火,而後小心地將點燃過的靈香收起。
沈青璇將陳豐所為全部看在眼裡,心中也漸漸起了漣漪。
之前的黃衣少女,眼前的老柳樹在她的眼中卻都不是平常之物。
她是天生的劍胚,擁有無垢玲瓏心,所以任何東西在她眼中都能迴歸到最初的本質。
她能夠看清黃衣少女的來歷,所以她皺眉。但現在,她卻無法看清這棵老柳樹到底有何來歷。
陳豐小心保護的半截香枝反而沒引起她的興趣。
靈香只是通靈之物,但要透過連她的無垢玲瓏心也無法看穿的老柳樹作為媒介,這不由得讓她來了興趣。
“他要見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沈青璇心中暗問。
看到陳豐失落的表情,黃衣少女懷抱雙手,板著小臉兒傲嬌地說道:“這就是你不給工錢的後果。”
“好好的書齋被你經營得都快破產了還想要工錢,做夢去吧!”陳豐也來了脾氣。
“將書齋開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怪到我頭上來了。”少女大聲回應。
······
此時的一大一小,像極了街頭吵架的潑婦。一個比一個大聲。
陸地仙人的風采被陳豐狠狠踩在腳下,碎了一地。
沈青璇默默轉身,少女與野獸的罵戰,自己個兒欣賞不了。
最後,陳豐愣是以少女踢壞門框為由,從她腰間的錢袋子中撬走兩枚銅錢。
然後腳底抹油,開溜。
少女罵罵咧咧追了陳豐幾十仗,最後卻怎麼也不敢再往前走半步。只得原地撒氣,問候了陳豐祖宗十八代。
沈青璇看出了門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心道:“原來如此,將這麼一個危險的東西養在這麼一個人跡罕至的落魄街頭,而那棵奇怪的老柳樹便是用來制衡她的東西。”
離開了書齋,陳豐笑問道:“看出來了?”
“那個小女孩是你弄出來的?”沈青璇問道。
“仙子這話說得倒像是將我當成了沾花惹草的風流子了。”陳豐笑言道。
“好好說話。”沈青璇少見地多了幾分怒容:“你在玩火。你知道嗎?”
陳豐擺了擺手道:“已經被我殺死過一次的東西,即使恢復了她原來的模樣我也有信心再殺第二次。”
“再說了。”陳豐言道:“玩火的人另有其人,我只是幫她看著而已。”
“希望你不要引火燒身。”沈青璇恢復了她原有的平靜。
出了鳶都郡城,陳豐停下腳步。
“此去十餘里便是易水,過了易水便到景溪宗地界。”
陳豐看著沈青璇道:“與我同遊數萬裡,仙子想來也知道了我要做的事情,此去荊棘重重,仙子可還跟隨。”
“想必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吧。”沈青璇言道:“我既然說過會與你同去最終的地方,那便會去,你又何須問我。”
陳豐笑了笑:“仙子其實可以在山下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