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未杳便又掏出個繡了菊英的荷包交與柳嫂子道:“這是天枯草的種子,不多,你先試著種。”又向荷包中取出一片天枯草的葉子,也將囑咐趙大伯的話又說與柳嫂子聽,聽得她直咋舌,道:“這哪裡是種藥草,分明是伺候小孩兒。這孩兒脾氣還不是很好。”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柳嫂子又道:“你放心,我一定為你種出來。”
雲未杳便道:“我不讓你白種。這些種子的收成,大概能得十片葉子。一片葉子算五兩銀子可好?”
柳嫂子嗔道:“你又跟我見外了,我左右是閒著,能幫你做點事,我開心還來不及,哪能收你的銀錢?”
雲未杳笑道:“我也請臥龍澗的趙大伯幫我種了,也是這個價。天枯草在京城可不止這個價,原是值得的,我總不能白白讓你去做。”
柳嫂子拈著天枯草的葉子道:“這一片就值五兩銀子?十片可是五十兩?竟不知抵你五哥做多少年工。罷了,我把你五哥叫回來,我們兩口子一同為你種藥草!”柳嫂子半真半假道,直說得眾人又笑了。
雲未杳便又要付錢,柳嫂子道:“我第一次種,不定成不成,到時成了,你再給我錢不遲。”
雲未杳笑道:“趙大伯也是先付了的。”柳嫂子執意不肯收,雲未杳只好道:“遮莫我先付兩成可好,總不能讓你白做。”
柳嫂子便也不多推託,喜滋滋將兩錠銀子握在手中笑道:“等你五哥回來,我也要讓他看看,我這婦道人家,便是在家裡也是能掙錢養家的。”
雲未杳看話已說得差不多,便起身告辭。柳嫂子知她性情,便也不多留,只是悄向湛若水道:“你要待她好!”
湛若水面色微紅,只微微笑著。柳嫂子又道:“你待她好,她待你會更好!”
湛若水怔了怔,柳嫂子瞪了他一眼道:“她這些年長大了,有了主張,性子也清冷下來,有的事,你可不要跟她認真。你放心,有的話她嘴上不肯說,待人卻是實心眼的。”
湛若水含糊笑著,柳嫂子又嘆道:“這樣的姑娘,你打著燈籠都難找,也不知你是哪世修來的福氣,能入我們未杳女的眼。”
柳嫂子本是無心之語,湛若水卻心念微動,面上依然是笑而不語。
雲未杳與封五已在院外,見得湛若水與柳嫂子說話,便只好等著。柳嫂子也不便久留湛若水,又囑咐幾句便放他走了。湛若水出得院來,雲未杳道:“她與你說了什麼?”
湛若水不敢實說,只能打個馬虎眼道:“不過問了我些江南風物。”雲未杳滿腹狐疑,卻也不好再多問。
離去時,便有個婦人領著孩子在自家院子裡與雲未杳招呼,雲未杳淡淡地應了聲,只不多理會。封五看那婦人衣衫襤褸,怯怯懦懦,那孩子亦是一身骯髒,形容畏畏縮縮,身後茅屋很是破敗,思及自己從前悽慘境遇,頓時生了憐憫之心,嘆道:“山中人家討生計果然不易,難怪相公說‘世間萬苦,蒼生最苦’。”
雲未杳聽了,淡淡道:“山中固然生計不易,卻並非不能生計,柳嫂子家便是一例。趙大伯家老的老、小的小,固然不如柳嫂子家,也是發奮勤勉,教人敬重。若四肢健全,且家裡盡多青壯,還窮得揭不開鍋,那樣的窮,便是懶出來的窮,誰也幫不了!”
封五聽了,便向那婦人又多看了兩眼,看她一身邋遢酸寒,卻是面上堆肉,很有幾分痴肥,正將雙手籠在袖中,眼巴巴望著雲未杳一行。因著被打量,那婦人趕緊低下頭去,很是有幾分可憐,封五卻看見那雙小眼睛垂下去之前泛著幾分奸狡之光,不覺皺了皺眉頭,便不再理會那婦人。待走遠了,封五嘆道:“怪道老人常說‘救急不救窮’,窮哪是靠救的?”湛若水只在後面含頭點頭。
正午之後,三人才回到石室。三娘與孟飛早用過了午飯,見雲未杳三人回來,趕緊將熱在鍋裡的飯菜端了出來。封五早就飢腸轆轆,恨不能吞下一頭牛,一上桌便大快朵頤。衛三娘笑道:“我看你們也乏了,呆會兒用過飯就好好歇歇,剩下錢三姑那兩家,下午就我去送罷!”
雲未杳點點頭,走了大半天,也著實累了。湛若水便道:“左右孟飛是閒著的,未若陪三娘同去,也好有個照應。”孟飛趕緊便應下了。封五眼珠一轉道:“是了,我還得為趙大伯送藥,姑娘要儘快寫個方子給我才好!”雲未杳也應下了,湛若水道:“再快也要先吃飯。”封五便不說話了。
三人一時皆用過了飯,三娘收拾完便與孟飛出門去了蛤蟆崖,封子也拿了藥方去鎮上,家裡便只剩雲未杳與湛若水。雲未杳道了乏便徑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