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絲毫無差,被認之人有的哈哈大笑,有的紅著眼眶,沒有被認之人只管往前擠,口中只道:“還有我,盟主可還認得我?”
孟飛看林中約摸有幾十號人,只顧將湛若水圍在中間,且還有人不斷往前擠,生怕他有閃失,只得伸著隻手臂擋在湛若水與眾人之間,就中便有人不滿,道:“你是何人,為何阻開我們與盟主?”
湛若水笑道:“這位是孟飛,這些年多得他照料我。”又叫過孟飛與眾人相見。那發怒之人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向孟飛拱手道了聲“得罪”。孟飛見眾人皆無惡意,不過情緒激動,便也放下心來。
謝棠看湛若水被圍得久了,趕緊與劉餘弟將他從眾人中分將出來,又將湛若水讓至一塊大石頭上坐了,才與眾人站在湛若水面前,齊刷刷揖手道:“屬下拜見盟主!”湛若水端端正正受了眾人跪拜,環視一週道:“今夜到的人我都看到了,還有誰未到?”氣勢大大異於往日,孟飛看得目瞪口呆。
謝棠道:“秉盟主,我們一共發出一百二十二張英雄帖,算上我們,如今到了七十三人,有十二人在路上,有三十七人不肯來,是鎮江張臣、臨沂羅放、秦嶺趙不華……”謝棠話未說完,便有人打斷道:“張臣好是不仗義,明知盟主回了揚州,他近在鎮江竟也不來,莫非比我渭河還遠麼?”此話引來眾人附和,群豪義憤不已,皆不恥於張臣為人。
湛若水擺擺手,群豪情緒才稍稍平復下來,湛若水道:“我想問問諸位,你們為何來揚州?”此語一出,躁動的人群竟瞬間安靜了下來,誰也不肯先開口。湛若水一一看著眾人,又道:“你們為何要來揚州?”
謝棠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便要代群豪做答,猛聽得場外一個聲音道:“我來告訴你,他們為何來揚州!”湛若水辨出聲音,正是蘇皓。他受的本是皮外傷,先前在牢中失於治療,幾度高熱將死,好在終是熬了過來,傷勢竟恢復得最快,只是還有些虛弱。兩個僕從一左一右扶著他,慢慢走了過來,後面跟著面無表情的王元長。火光映在蘇皓白淨的面龐上,竟感受不到半絲熱氣。蘇皓到了近前,撇開兩個僕從,直直望著湛若水,一字一句道:“一、他們得知你未死,都很高興,要來看你!二、元厚兄被害身亡,兄弟們皆有唇亡齒寒之感。所以,三、我們要起事!”
王元長道:“黃河陳子林、崑崙林老梅、滄州湯僧達、我大哥王元厚等等,如今都已過逝了,他們都是遇害而亡的!我們有多少人隱姓埋名,有多少人金盆洗手,咱們誰不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偏偏朝廷步步緊逼,寸步不讓。想這些年,大家過得有多提心吊膽,諸位都有切膚之感!這樣的日子,我們還要過下去嗎?”
蘇皓與王元長的一番話說得眾人群情激憤,史雄身量最壯碩,與孟飛不相上下,聲音也最雄厚,紅著眼道:“不能!老子這二十年來,不知換了多少個地方,一有風吹草動,就不敢再住!前年,老子一家坐渡船過河的時候,裡面有個當兵的千總竟把我認了出來,原來他碣石之戰他也去了!老子在船上退無可退,就只有動起手來,那幾個當兵的倒沒在我手上佔到便宜,可恨我妻兒被他們推入水中,連屍首都沒找到!”史雄一個粗豪漢子,說著說著竟啜泣起來。群豪聽得默然無語,場中竟響起抹淚哽咽之聲。曹烈道:“盟主還記得我名字,其實我還有個名字叫賈藝。這二十年來,別人都這般叫我,盟主若不提起,我都快忘記自己的本姓了。”
湛若水目光落在汪述古身上,道:“汪先生呢?”汪述古一身綾羅綢緞,身形已然發福,被湛若水點了名,只嘿嘿笑道:“我是聽得盟主未死,心下高興,要來看看盟主。至於旁的麼,嘿嘿,盟主您看,我這頭髮鬍子花白了有一半,就是個半死的老頭子……”
汪述古話未說完,王元長勃然大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諸位,要隨我們幹一番大事的,站我右邊!貪生怕死的,站我左邊!” 群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肯動,只望著湛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