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不知那婦人底細,不敢實言相告,只看她似乎並無惡意,便胡亂“唔”了一聲。婦人又道:“夜半三更,你們闖我後園,可是另有所圖?”
孟飛怒道:“我們圖你甚麼?不過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暫且躲一躲罷了!”
婦人“喲”了一聲,目光在孟飛與湛若水之間來回轉,驀地笑道:“你竟還有理了?”
孟飛語塞,又見湛若水情形愈發不妙,更不敢多停留,道了聲“告辭”,便欲帶湛若水離開。不想才觸及湛若水,就被他一把擒住脈門,疼得孟飛呲牙咧嘴,再看湛若水,眼中已有了茫然無知之色,臉上當即變色。
婦人笑道:“這是怎生回事,起內訌了?”
孟飛忍痛道:“爺中毒了,毒發是不認人的!”
婦人惱道:“原來不是小毛賊,竟是兩個瘋子,真真是被你們害死了!”
孟飛急道:“你們快快躲開。”他與那婦人只略有交手,到底不知她深淺,只想著一個婦道人家,能有多少本事?如今深夜闖入人家府中,已是無禮,自不能再牽連無辜,是以忙叫她離開。
“你這黑大個,看著粗笨,倒很會為別人著想,很有幾分俠義心腸。”婦人也看出湛若水果然是中毒跡像,並非作偽,便信了孟飛前言言語,笑道:“我說,黑大個,他中了甚麼毒?”
“爺從不肯說,我哪裡知道,左不過是要命的毒。你們快走!”饒是孟飛頗有神勇,無奈湛若水毒發失了神智,哪是他的對手?孟飛血氣上湧,一張臉滿是血色,只是面若沉鐵看不出來罷了。
“這裡便是我家,我去向哪裡?”婦人笑道:“你們很是麻煩,只是既教我衛三娘遇見了,便無袖手旁觀的道理。”
話音未落,便聽得“砰”的一聲響,孟飛碩大的身軀已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株大樹上,又重重落下。衛三娘二話不說,長袖飛出,捲住孟飛粗壯的身軀,一送一收,穩穩將孟飛放在地上,長袖又如靈蛇般收回。孟飛擦了擦冷汗,暗道聲慚愧,向衛三娘道:“多謝。”
三娘笑了笑,未及回應,便見眼前一個黑影撲來。原來她這一般舉動驚動了湛若水,便又向她撲來。她原本言笑自若,因見得孟飛在湛若水手中如小兒一般毫無招架之力,便知此人不好打發,當即留神屏氣,一雙袖子舞得虎虎生風,湛若水一時也難以近前。
三娘也不敢與湛若水硬碰硬,趁著湛若水被逼退,提著小鬟,向後退出數步,揚聲道:“去請先生!”
孟飛見識了三娘功夫,心下大喜,雖不知那“先生”是何方神聖,只被三娘當作救兵搬來,便料定是個絕頂的高手,暗道:當真是天不亡我,爺此番必有救了!當下與三娘肩並肩,思忖如何制服湛若水。
“你不知道他身中何毒?”三娘依舊不肯信。
孟飛兩眼死死盯著湛若水,口中道:“是。我請許多大夫看過,也診不出身中何毒。當心!”
他正說著,湛若水又撲了過來,只斷喝出聲,提醒三娘。三娘道了聲“來得正好”,一隻袖子如長虹般飛出,緊緊纏在湛若水身上,他竟絲毫動彈不得。原來那袖子用的不是尋常布帛,而是用摻了金花銀絲的錦鍛製成。那金花銀絲比頭髮絲還細,卻極是柔軟堅韌,湛若水哪裡還掙得脫,只恨恨瞪著三娘。
三娘拍了拍手,笑道:“老孃一拳揍暈了你,待你那毒發的勁兒緩過去就好啦!”
“不可!”孟飛忙攔下三娘,又道:“府上可有粗的鐵鏈?”三娘不解,孟飛只好道:“原來有大夫說過,爺毒發絕不能昏過去,否則極傷肺腑。爺需得……需得生生熬十二個時辰,方能緩過去。”
“尋常家裡備甚麼鐵鏈?這衣袖用金花銀絲和頭髮絲兒製成,比那鐵鏈還管用!”三娘手一攤,笑道:“他果真得熬十二個時辰麼,你可有解藥?”
“解藥一次不能多服,多服便不頂用,今天已吃了兩回了。”孟飛頓時愁眉不展,他形容本就醜陋,如今越發地難看了。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們可真是麻煩。”衛三娘抱怨著。便在此時,他二人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怎麼了?”那聲音清清冷冷,帶著淡漠與疏離。孟飛心中一喜,便知是三娘口中的“先生”來了。果然,回頭一看,燈下映著個形容清癯的老者,竟是天香樓中與湛若水有過照面的雲先生,只孟飛不認得。湛若水現下混沌無知,自然也認不得。
雲先生地立在廊下,渾身沉靜似水。孟飛心中原本急躁,待看到他後,心中也莫名靜了下來,忖道:這三娘看起來不起眼,卻是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