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變成了有人行刺?宮中禁衛這也忒兒戲了一些,總不能如此毫無根據的胡說八道。
或者說真如這兩日裡在宮女黃門口中瘋傳的流言一般,是什麼謀朝篡位?
一念及此施緹頗感好笑,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這些個整日裡胡言亂語的宮中雜役一個個的看來是閒出了毛病,或許只是一次簡單的爆炸或是小偷小摸的雞毛蒜皮,這幾日裡在他們口中就變成了宮變爭鬥,更有甚者還煞有其事的引古論今,說的有鼻子有眼,倒真是三人成虎的可笑。雖說施緹也是婦道人家,對於政態局勢不甚瞭解,可也不會相信眼下這般盛世會發展成為生靈塗炭的政變。
這不是好笑是什麼?
漢子對此倒很是瞭解,揶揄道:“這不就是官家一貫作風,查不到真相,隨便找個理由先搪塞了過去,總要先保住頭頂的烏紗。至於其他,還不就是官官相護的瞞天過海自欺欺人?”
哪懂得漢子口中這些門道,施緹婕妤倒是對這解釋深信不疑,稍稍放心,鬆了一口氣,“好在不是針對的聖上。”
漢子又將帽簷向下拉了拉,本就遮住眼眉叫人瞧不見半張臉,這下藏得更是嚴實,顧左右而言他,緩緩道:“滅九族的大罪,我們不會去做。我只是來找聖上討要個說法罷了,雖說有些偏激,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萬萬不會逾越半步底線。”
附帶著一聲苦笑,漢子低眉垂眼。
“我只是為西域三百守捉郎,討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分明有一聲輕嘆,面前人又怎能領會其中含義。
屋外忽然傳來那名貼身女婢晴兒的聲音,“稟告婕妤,宮外涼州留後院傳來訊息,涼王殿下已啟程返京,明日應該便到。”
不只是施緹一愣,漢子那一頂瓦楞帽下的眉頭也皺起。
施緹不著痕跡的一聲“知曉了”,漢子抬頭透過透氣天窗瞧瞧夜色,估摸著時辰,說道:“今晚我會混進糞夫隊伍裡出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施緹只是輕輕說了聲,“也好。”
在來京以前就對這位身處後宮恁些年的婕妤進行了細緻入微的瞭解,自然知曉宮女口中的涼王便是她唯一的兒子,四皇子王瀚,封地隴右道涼州,稱涼王。
顯然沒有母憑子貴,近乎於被貶冷宮似的施緹婕妤,可以確定當今聖上是不會踏足夕月宮半步,也因此那些個太監也好侍衛也罷,都感覺此處沒有過多油水,以至於因烏及屋造成了現在備受冷落的地步。
只是誰都能確定,作為施緹婕妤的兒子,可不會因為父親忘記了這位妃子,他便會忘記自己的母親。
而且也能確定的是,旁人哪怕是婕妤身邊那個陪嫁過來伴了她這麼些年的女婢晴兒都不能踏進側室半步,可這位涼王,身為人子,是完全有理由可以自由出入的。
雖說這等藩王回京進宮都需要天子旨意,可眼下聖人抱恙在床仍舊昏迷不醒,謹慎如這位漢子,可不相信這位藩王無法進宮來給母親請安。
要知道,以前可是沒少聽說過這位涼王威名,據說有一年西南方衛藏吐蕃裡一處遊牧部落越界到涼州打砸搶掠,雖說影響並不大,吐蕃國王也適時遣使求和並賠上金銀器物一應貴重玩意兒以圖消去大國火氣。只是京城還未作何定論,這位脾氣暴躁的皇子便領著屬於自己王府建制下的五百將士,半個月內連下五城,一路打到了吐蕃王城討要說法,迫使吐蕃國王自降身份出城致歉,割地議和。
這位在施緹婕妤側室躲藏的漢子,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或許不會被當今聖上發現而獲降死罪,但絕對會被那個武力值爆滿的四皇子打死。
一直到夜幕完全掩蓋皇城,頭戴瓦楞帽的漢子混在糞夫隊伍裡,重新換上了一身破破爛爛比之乞丐都要寒磣些的衣服。
糞夫是蔑稱,對於那些個在宮中錦衣玉食的人上人而言,自然瞧不起這些個身處最底層的雜役。雖說宮中設有淨房司,有專門太監負責,還有個淨汙吏的正規稱呼,可又有幾人會這般稱呼整日與糞便為伍的下等人?
久而久之,糞夫這個粗俗卻又直接的名號反倒是變得正規了些。
都說負責淨房司的管事俱是些在宮裡最不受待見的太監,可不在其職不知內裡款曲,裡頭的門道可是深著呢。
宮裡下撥銀兩交由淨房司手中,再由他們支付給這些每日來的糞夫,就這麼一倒手,拿多少給多少還不都是他們說了算?自古民不敢與官爭,更何況還是這權力的中心,整座大周的中心,那些本就是平頭老百姓的糞夫,如何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