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擠在了一起,撇著嘴直咧咧道:“你又來幹啥?!”
自然是將邊笑仙這等抱怨似的語氣視若無睹,葉輕將那年輕後生讓出來,“梨哥兒讓你給他安排個住處。”
邊笑仙擺手道:“一邊去,少拿梨哥兒來壓我,我又不是奶孃,別什麼事都找我。”
葉輕根本不理會邊笑仙的不情願,道:“這是老鬼的弟弟婁臬,老鬼出事了過來找我們,你確定不管?”
顯然邊笑仙的沉默算是答應了。
葉輕又道:“梨哥兒讓我跟你講,假若還查不到那個人,梨哥兒就自己去南市。”
不管是梨哥兒也好老鬼也罷,這兩個名字已然讓邊笑仙洩了氣一般再次癱坐在椅子裡,隨著那把太師椅吱扭一聲,邊笑仙長嘆道:“二三要我找夜三更,梨哥兒要我找個我壓根就沒見過的人,現在又要給老鬼看孩子,是不是還要讓我派人打聽打聽老鬼出了什麼事?”
“本來梨哥兒要我去查,如果你願意,那我就不去了。”葉輕說的一本正經,落在邊笑仙耳朵裡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玩笑,雖然一點也不好笑。
似是抽乾了氣力一般蔫頭耷腦癱坐在椅子上的邊笑仙仰天長嘆:“這真是比皇帝老兒都要忙啊!”
……
……
天已入暮,大內太極宮內夕月宮,華燈初上。
顯然是已經習慣了自家娘娘的習慣,宮內一眾宮女黃門在將各處燈籠火燭點亮後便一一離去,這座在三品嬪妃裡也算數得著的偌大宮院裡便陷入靜謐,鴉雀無聲。
夕月宮的主人,賜封婕妤的施緹娘娘,依舊保持著二十多年前從西域出嫁以前的裝扮,即便是眼下日益和暖,也是一身錦帽貂裘蠻靴的衣著,與其他各宮嬪妃比較,即便是樣貌上比不過那些個擦脂抹粉的中土女子,但這高眉深目再加上此番打扮,就算是如此年紀也可稱得上是別有一番風韻。
也未有中原的那般盤頭,很是隨意的將那頭蜷曲黑髮草草紮起,加上這些年養尊處優出來的獨有風姿,更顯貴氣,與冠絕後宮的皇后娘娘相論長短,就是這域外之姿怕也不遑多讓,只是眼下這風韻十足的成熟臉龐多了些旁人不易察覺的慌張。
月至中天,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內城早已是戒備森嚴,還有著細鱗甲士五人一伍十人一行交錯巡視,那整齊劃一的步子踢踏與鎧甲撞擊佩刀聲聲融合,即便是刻意的壓到最輕,也是不時傳入一座座宮牆之中,使得施緹婕妤更是愁眉,此中緣由,著實不可與外人言。
宮裡特有的更鼓聲沉悶地響徹皇城,壓抑聲悠悠,告知所有人此時皇宮大內已到宵禁時間,任何人不得隨意行走。
一直走走停停仍是未曾歇息的施緹婕妤才由外室擎燈走進內室,待得那微弱螢火塞滿整座佈置簡易的側室,那張寬大到足以平躺五六個人、雕龍畫鳳的床榻卻是一片狼藉,淡黃色被褥上血跡斑斑點點,最內裡幾床錦被隔著個人,只露出一張也是血跡斑斑的臉,表情幾近扭曲,很是痛苦。
這是一個男人,頭上一頂破爛瓦楞帽,包裹著應是許久不曾打理的頭髮,亂蓬蓬枯燥燥的遮著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乾澀枯黃,表情是強行壓抑的難捱,莫說是臉上,即便是渾身上下都是些乾涸血跡,足以說明此人傷勢。
聽到有人進來,那人睜眼,髮絲後面的雙眼裡是隱藏不住的警惕,咄咄逼人。施緹婕妤緊走幾步,愁眉緊鎖更深,忍不住責備道:“怎麼又亂動,你這傷口太深,還想不想好了。”
那人強撐起身子想要起來,施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一時間手足無措。那人開口道:“趁這時候天黑,我得混在淨房隊裡出去,如果明早見不到我,他們就會來找。”
施緹也不知尋思著什麼,並未接話,只是神情表現出來的為難也能看得出她的無措。相對於後宮裡藏匿男人這種大逆不道的罪責而言,她擔心的還不是被宿衛後宮的千牛衛發現,畢竟自己這裡一年到頭沒人過來,說難聽些被冷落十數年,誰還會多瞧這裡一眼?她眼下擔心的反而是這人安危,傷勢如此嚴重,施緹實在想不到他是如何撐到現在的。若是此時真將他送了出去,傷勢如何不消說,能不能活著都未可知。
那人已然坐起身子,看著周遭血漬汙跡,自責一般道:“給施婕妤添麻煩了。”
對於對方的這般客氣,施緹顯然表現出來的更是無奈,勸道:“你不能出去,先在我這裡把傷養好,外面我自會派人前去知會,你這樣子,萬一…”施緹還是止住話頭沒有說完,畢竟這種咒人生死的話的確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