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良椿跟前,看的卻是旁邊水裡銜尾遊蕩的紅鯉,“路上碰到遊大長老,他跟我講要去找良前輩。我覺得這時候做這件事為時過早吧。”
良椿終於側頭瞧向這個現下說的話給人一種叵測感覺的翩翩公子,這個當年自己懵懂情事時最是愛慕的“小趙叔叔”。
只是最近一兩年裡,聽了父親口中恁多故事,也就轉移到了那位讓自己家在京城分舵遭受滅頂之災的夜家三郎身上。
誰讓平日裡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少年英雄呢?
那時的少女躲在小房裡,想著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所作所為,對於聽了恁多戲曲的她,可是很害羞啊。
只是前些日子家逢那般變數,自己擅作主張的去求於這位“竹馬”,卻並未帶來該有的效果,反倒是那個只存在於聽聞裡的人,仗義相助,救自己於苦海。
雖說結局並不喜人,可是心有千千結的少女,玲瓏心思,若有所屬。
也感受到少女目光,趙雲出也不看她,“我想在最後幫幫良兄,讓你,踏踏實實的坐上寨主的位子。”
“多慮了。”良椿終於再次開口,“若是我爺爺出關,就更輪不到良廈那個窩囊廢頭上。你攔阻了遊長老,說到底是助我還是阻我?”
“你看吧,你還是小,想的太簡單。”趙雲出嘆氣道,“分水嶺在金陵分舵的良下侑,接替你小叔良圩去到京陲的良下澎,單單這兩人,雖說不算你們一系,可終歸姓良,也終歸比你這小丫頭更有大局說服力啊。”
良椿蹙眉,若有所思。
趙雲出口中的兩人是自家堂叔,爺爺良中庭親兄弟家的兒子,早在前些年就被外派出去發展分舵,尤其是排行老三的良下佑,能力更是出眾,幫襯著良下澎於金陵城內穩固勢力後,接手良圩留下的爛攤子,一己之力於兩年之內在魚龍混雜的京陲重地發展壯大,更勝從前,足見其手段。
“這寨主的位子,坐與不坐,對我而言並不重要。”良椿緩緩道,“好似他們爭論來爭論去,都忽略了這一點。”
一直好似掌握著主動的趙雲出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詫,目光挪向良椿。
“包括你。”良椿又補充了一句。
趙雲出很是不解,問道:“你不想做寨主?”
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良椿反問道:“我為什麼想做寨主?”
趙雲出啞然,畢竟對方說的不無道理。
良椿抬手拭去眼角不自制中流出的眼淚,幽幽道:“你們還不都是因為我爹在接引坪上說的那幾句話,才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再加上前些年我爺爺每逢決斷寨中大事都喜歡讓我參與其中,所以你們每個人都覺得好似我會是下任寨主一般。首先,我爹不是寨主,他說了不算,其次,我爺爺即便是寨主,也會尊重我的想法。你們啊,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太過敏感。”
對於良椿最後一句不大不小的挖苦,趙雲出選擇了左耳進右耳出,渾然不在乎,又開始去看向腳底下那條人工河道,只是不知道那幾尾紅鯉到了哪裡。
良椿又道:“可以理解,整座寨子裡都反對我做寨主,是因為這近一年裡被我大伯拉攏的做了不少對不起我家的事,怕我做上寨主找他們算賬。可是我不理解,小趙叔叔,你這麼費心勞神的要幫我,如同我爹當初要你幫忙一樣,可是沒有一點好處的,你現下這般熱絡,為的什麼?”
話到末尾,洶洶逼人。
趙雲出無言以對。
很難想象剛剛在徽式別院裡能說會道的他,竟被這個少女問的啞口無言。
良椿一笑,下了逐客令,“小趙叔叔要是沒什麼事,就回去吧。回霞帔城,寨子裡可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這般逐客令,著實直接,叫人尷尬。
趙雲出臉色難堪,剛剛做的前戲在良椿幾句話以後消失殆盡,理想中的交易就這樣化作了白日夢,心下念頭急轉,抱拳道:“我趙雲出做事光明磊落,怎會有如此齷齪心思。我僅僅是為了完成良兄遺願,幫助你坐上寨主之位,能讓良兄九泉下瞑目!”
趙雲出也是言辭懇懇,加上提到剛剛與良椿天人兩隔的父親,也算是拿捏住了她心中那絲柔軟,讓這個剛剛佔據了言語上風的少女再次沒了分寸,表情變得五味雜陳。
趙雲出長出口氣,好像是良椿對他的懷疑讓他有些生氣。他又道:“就當做是我自作多情,剛剛與夜三更喝了些酒,套了套話。我跟他講,打算和遊長老聯手阻止你做這水寨的寨主,爾後便瓜分這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