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姨娘將薄近侯視如己出,就等著孩子長大了出人頭地,也給薄家賺回當年榮耀,光宗耀祖。如此輾轉數年,白氏為人處世倒也圓滑過人,又不知怎得攀上了江南道上有名財閥宋家的關係,倚仗著幾分姿色,竟也混出了個名堂,當上了歷下城偎紅樓掌櫃,說白了就是老鴇。
別人當老鴇都是從最底層混起,不知道陪了多少個客受了多少罪才混成個當家的。那姨娘就是跟著宋家在歷下城的主事人,心甘情願的做了幾年姘頭,便混上了這麼個位置。哪曾想,即便傍著宋家那棵大樹,也惹上了這麼一檔子事。
韓有魚想跟那姨娘來個霸王硬上弓,那姨娘雖說是殘花敗柳但也是個剛烈女子,以死相逼也是不從,卻不料被韓有魚從二樓扔下活活摔死。
薄近侯去宋家告狀,本來宋家在歷下城的主事人還想著看看是哪家不長眼的公子哥敢在宋家這個活太歲頭上動土,可聽到武當的名頭就打起了退堂鼓。草草處理完那姨娘的後事,找了個藉口先是拖著薄近侯,又權衡思慮再三,想著“下女無情戲子無義”,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就算是宋家也不會跟韓家鬧翻臉。再加上頭日裡韓家都已登門賠罪,留的那些個稀奇玩意兒也讓這宋家主事人打消了替那姨娘出頭的打算。
薄近侯過午再去找宋家主事人,便被匆匆打發走了。越想越不對勁,問了幾個宋家下人方才明白了箇中緣由,大怒之下,薄近侯罵了宋家主事人一通仍是不解氣,爾後惡向膽邊生,提了把柴刀就奔楊府來找韓有魚。
薄近侯雖是年紀小,可也不是傻人,想著這麼過去肯定連楊府大門都進不去,可又沒得辦法,只能在楊府外圍轉了一圈又一圈,只想著能等到韓有魚出來。
這法子雖笨,但也還真湊效,巧不巧的讓薄近侯在入夜時分等到了要出門找樂子的韓有魚,二話不說摸出柴刀就上去了。
當年那姨娘跟著歷下城宋家主事人混出了些資歷後,便給已經十三四歲的薄近侯安排了個往返於歷下城跟江南道的宋家宗門之間送貨的清閒差事,四五年下來,倒也是練出了一把子力氣。
蠻勁再怎麼說也是蠻勁,跟從小習武的韓有魚比可就差的遠了不止一截,偷襲都沒得手,倒是被韓有魚跟聞聲而來的楊家護院一頓毒打,從而也就有了三更姐弟倆方才聽到的那一出事。
薄近侯說到氣憤處真似要把韓有魚生吞活剝一般,足以看出他對韓有魚有多恨,也不難看出他那姨娘對他真心不賴。
“這仇要報。”
姐姐還在沉吟著什麼,三更介面說了一句。
薄近侯擦去眼角淚水,似是感覺自己堂堂男子漢在外人面前掉眼淚有些太沒面子,強顏道:“找個人說出來心裡倒真是好受些。這時間也不早了,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說著話,薄近侯起身。
“這仇我們幫你報了。”
姐姐一句話把三更嚇了一跳,這菩薩心腸的姐姐難不成又憐憫心氾濫了?
“我自家的仇用不著別人插手。”薄近侯說的斬釘截鐵,“一天報不了仇,那就兩天,一年報不了仇,那就兩年。我不能讓我姨娘白死!”
似是早就料到薄近侯會如此說,姐姐道:“我也沒說要替你去找韓有魚啊,自己的事情肯定要自己做。”
正欲出門的薄近侯一愣神,他感覺自己的確跟不上眼前這瞎眼姑娘的思路。
“讓我弟教你功夫吧。”
姐姐一句話把三更都說的一愣神,自己似是個局外人一般在這從始至終就說了一句話,怎麼還能把自己也扯進來?
“報仇可是要會功夫的。”
姐姐像是老學究在跟一個剛剛入學的孩童講課一般說的一本正經,似乎活著就要吃飯喝水般有理有據。
薄近侯嗤笑一聲,對這瞎姑娘說的話不置可否。畢竟面前這個姑娘口中的弟弟不像會武的,如果說是個讀書的薄近侯怕是更相信一些。
“學功夫沒個三年五載能學會什麼?你弟弟這小身板能教我什麼?我浪費這些時間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麼去殺了韓有魚。”
“真是小孩子想法。”姐姐笑起來,眼角彎彎煞是好看,“哪用得著那麼多時間。”
“我弟可是三更哎,夜家有兒夜三更。”
像是小時候得到私塾先生誇獎一般,姐姐笑意盈盈,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