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的失落,起了個話題道:“聽你剛才動作做的應該是泥巴雞咯。我記得第一次吃還是在京城裡的西樓,哪裡做的可是正宗江南菜,而這泥巴雞,還就數江南道常州里的泥巴雞最好吃。荷葉用太湖東里的野荷最佳,別看這常州氣候適宜,一年裡要有七八個月能看見荷葉,但做這泥巴雞還要選五六月份的最為得當,那時節裡荷葉最嫩。泥巴也用太湖淤泥,要知道太湖泥經過那湖裡死魚爛蝦滋養,養分最是充足。這荷葉和泥巴先是暴曬去了水分,再拿太湖水浸軟和稀,用細細鹽巴加上他們所謂秘製不傳的十三種香料研磨的藥粉把散養一年的小公雞內外抹勻,再裹上荷葉糊上泥巴,用烏櫟木製的白炭細火煨制,做出來的那叫一個香啊。”
姐姐於晚冬暖陽下蕩著鞦韆,口裡輕輕跳出的婉轉鸝音,落在夜三更耳朵裡該是久而習慣未有何想法,倒是那邊的薄近侯看得聽得都有些痴了,連那火苗一股一股的燎到手上都不自知。
夜三更看著剛剛還在續火的薄近侯停了手中動作,側頭頭一瞧見他呆愣模樣不免好笑,抬手推了他一下,笑道:“火要滅了。”
薄近侯尷尬收回視線,掩飾道:“你懂的真多。”
聽到薄近侯對姐姐的誇讚,夜三更打趣道:“那老天爺可真讓你撿到寶了,不知道你上輩子修了什麼福分讓老天爺這麼待見。”
姐姐抬腳踢了夜三更一記,笑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神神叨叨的。有老天爺的話怎會讓好人遭難讓壞人享福?”
“這話可說不得,說不得。”薄近侯連忙擺手,似是要把姐姐剛才說的話扇沒了一般,“快呸呸呸,老天爺就聽不見了。”
薄近侯一連串動作把夜三更逗得仰頭大笑,姐姐似乎也能想象得到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小孩子般手舞足蹈的幼稚模樣,也是一串銀鈴笑聲。
不得不說薄近侯的手藝的確不錯,老嫩得當鹹鮮適合,連一向口味極其刁鑽的姐姐都是連連誇讚,說道:“這點睛之筆莫不過那一把引火茅草,以前只知這東西是用來生火的,沒成想還可以拿來調味。平時引火我就聞到散出一股清香氣味,裹到雞上用火加熱使得香氣慢慢滲入內裡,讓本就勁道軟嫩的雞肉多了一份鮮香,這手法比宮裡御膳房的大師傅都不遑多讓。”
盲眼姐姐這一番說辭倒是真有幾分老饕口吻,幾句話讓薄近侯聽得眉開眼笑。啃著一根油亮雞爪,薄近侯道:“宮裡做的我是沒吃過,可我就覺得我做的這個泥巴雞絕對獨一無二。”
“是極是極。”沒了平時吃飯時細嚼慢嚥的小家碧玉般扭捏姿態,早就將“食不語”拋諸腦後的姐姐也是滿嘴油腥的啃著雞腿附和。
夜三更忽然心下寬慰,這幾年來帶著姐姐走南闖北,雖說一路未曾坎坷卻也是沒了往日風光,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這幾日應該算是三年來姐姐最開心的一天。
“我有個事不明白啊。”薄近侯只是盯著手裡那根雞爪,頭也不抬說道,“你倆到底是幹什麼的啊?聽你們說話都特別講究,不像是我們這種尋常百姓家出身。當姐姐的什麼都懂,茶也會煮,酒也知道怎麼釀,連吃個泥巴雞你都能說出我也聽不懂的這些話。這當弟弟的功夫又這麼好,我可打聽了,韓有魚可是武當的人,從小就練武,還有他哥哥韓鯤鵬,不也是一樣給收拾的服服帖帖。你們是不是哪個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來我們歷下城遊玩的?”
不等夜三更姐弟倆有何反應,薄近侯又道:“想想也不可能,大家族裡規矩那麼多,你倆大過年的都不回去這也不合常理吧。你倆到底什麼身份?”
夜三更沒想到薄近侯會問到自己兩人身份,只是笑而不語,撕咬著那塊被稱作“禽肉嫩柳”的雞脯肉。姐姐笑道:“算你說對了一半,我倆倒真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可我們姐弟倆在那個大家族裡也是無牽無掛的,回去幹嘛?不如四海為家走馬天涯,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薄近侯抬頭看向姐姐,憑他尚淺閱歷也看不出擅長隱藏心事喜怒不形於色的姐姐說話表情裡有何馬腳,“你倆要是不嫌棄,以後帶我一個行不行?我從小就聽姨娘給我講那些遊俠的故事,我也想跟他們一樣仗劍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哦不對,三更小哥教我使斧,我是拔斧相助。”說到最後還附和的笑了兩聲。
夜三更當然不會讓他跟著自己姐弟倆去那所謂的仗劍江湖,不管有何原因都不會帶著這個拖油瓶,婉轉拒絕道:“我和我姐四海為家走到哪裡算哪裡,你跟著像是什麼話?”
“我會做飯,我會幹活,洗衣服也行,打水掃地我都在行。”薄近侯趕忙列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