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水軟山溫,曉風和暢風清氣爽,這個季節爬山最是再合適不過,冷熱相宜,甚是舒服。
再往北便是大河流域,地屬秦嶺一脈的鳳凰山,絲毫不與相連山脈相同,這幾座山頭極其顯眼。
山腰以下多大樹,如若是到夏季,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好似一條曳地長裙,包裹住這群山下半身,拖拽綿延至城中。山腰向上光禿禿,皆大石,奇形怪狀,一塊連著一塊,緊緊相挨,山勢岈然,毫無立足之處,與山下相比,著實好似赤身裸體,沒得一點遮掩。
不管冬夏,由遠望來,這山巒目光所及之處盡如禿了頂一般,山腰山頂兩處景色,大不相同。
天南地北,從東到西,便如鳳凰山群這般禿頂禿的這麼徹底,也是不多見。
當年遊歷不比眼下,那時夜三更一路走來也是出於好奇,大多是在瞭解各地風土人情,以打發路上無聊時光。四五年前來鳳凰山,也曾看過關於此處的縣誌堪輿,對於此處地貌倒是有些見了解。
這也是夜三更當初一瞧便曉得此處位置的緣故。
夜三更扶著姐姐沿蜿蜒小路上山,並不急於趕路,難得半個多月以來有這麼愜意的時候,也不像是前段時間為了一件事給自己恁些壓力,走走停停,怡然自得。
這條小路走的人少,踩踏的痕跡不甚明顯。
有前朝一位走遍神州各處地理大家曾講過,出來遊玩,最忌諱走別人走過的路,要自己去走出一條路才能體會到其中樂趣。
見他人所不見,才最是舒坦。
樹影婆娑,旁側溪水潺潺,又有提前南歸候鳥偶爾一聲嘰喳,相得益彰,不甚舒心。
夜三更抬頭看看升至中空的日頭,算下時間,一個多時辰下來,一路向西繞了一個山頭,也不曉得亓莫言口中安排的熟人在什麼地方。
想來沒有了亓莫言的碎碎念,一旁自然不會在意時間的夜遐邇心情明顯高興許多,手中薅來一支枯草,搖來搖去,和著口中輕輕哼唱的宮中才能聽到的清樂,好不歡快。
夜三更仍是邊走邊運轉氣機,遊走內裡周天,昨夜那種感覺可是舒服得很,如此唏噓吐納間走路都有些暢快,玄妙的緊。
一境一心得,一層一感悟,踏入九轉後三境六層,不管直接升境抑或間接攀層,這內里奧秘俱是不同,不只是那種氣機的遞增,更多的是與天地的契合,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不外乎是。
只是這據說能汲取天地造化的九轉境,到底怎麼才能汲取,夜三更卻是一知半解。
分水嶺上借天威的良下賓強行提升境界到仙人之體才有的那遮天蔽日的恐怖修為不算,夜三更那日裡的借天雷也只是懵懂中的機緣巧合,轉瞬即逝,就算他自己也再無當時心境。
境界攀升多靠機緣福澤,哪怕能窺之一二亦能千里使得快哉風,各層境界中的體會亦如是,便如同能汲取天地造化的煉氣武者九轉境,能運轉如意的外家武夫如意境,其中該如何汲取造化,該如何運轉如意,就要全靠自己心境去領悟,走前人的路,只會拘泥於形而不得內裡要義。
就像是夜三更也曾託張九厄去問問那個已經踏入歸真境的武當老掌門張上甫,這位可是人間仙人的存在,獨享一份人間福澤,自然會對其中晦澀有自己獨到見解,只是萬萬不曾想,這武當老掌門一句“大道機緣自行感悟方可得證內裡玄妙”就把人打發走了。
一山一水兩個大和尚整日裡渾渾噩噩更是說不清楚其中奧秘,以儒證道的顏衠能說清楚可這儒之一途與佛道兩家一樣,講究的更是個玄之又玄的感悟,心中有那份執念寄託,抓住了便如山外以武證道的純粹武人那般一朝天象一宿登堂,抓不到就只能一步步穩紮穩打的升境修習。
夜三更就如此參悟了好幾日也不得竅門,果然另闢蹊徑的心法是完全得修行靠個人了。
“三更,你說亓莫言會不會有事?”夜遐邇忽然開口道。
夜三更失笑道:“他一個朝廷命官,必蘭婆不想活了才找他麻煩。咱們大周最忌俠以武亂禁,對江湖中人顧慮尤甚,動輒派兵打壓,再厲害的高人,咱就別說張上甫這種歸真境的老怪物,即便是登堂入室之流,自是一力降十會,可能擋得了軍隊一個衝鋒?必蘭婆再如何陰險狠辣,也惜命的緊,小打小鬧可以,讓她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想也別想。依我看,最多也就嚇唬嚇唬亓莫言,打聽打聽咱倆去向,不過依亓莫言對你這份痴心,我覺得就算打死他也別想撬開他的嘴。”
“說他就說他,你捎帶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