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山道上緩緩前行著,車廂內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異響,似乎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車內靜靜地坐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一人耄耋之年,身穿長袍,發須一絲不苟,雖說臉上早已佈滿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深刻褶皺,但整個人依舊是滿臉紅光,精神抖擻。
另一個是個小姑娘,約莫七八歲,穿著一身厚厚的花布衣裳,臉紅撲撲的,像個布娃娃一樣。
此時的老者腰肢挺得筆直,靜靜地靠在車壁上閉目假寐,小姑娘則是低著頭,不斷玩弄著胖嘟嘟的手指,似乎有些心事。
她到底是想不明白,駕車的段義大哥要趕走那個好心提醒的公子哥,小姑娘心地單純善良,早就覺得面前拉扯的馬兒不堪重負,在這麼堅持下去,它早晚得倒在這片山道上。
一想到這個,小姑娘心裡就有些難過。
不過歸根結底,小姑娘覺得最可恨的還是那名叫蕭辰的紈絝,原本她爺爺是打算前往永安相助蕭辰,可後來一聽說青龍和朱雀的守將都死在了永安,就怒氣衝衝地說了一句庶子如爛泥,不可教也。氣沖沖地拉著他們要回霸州。
在她看來,如果不是蕭辰惹怒了她那位被無數達官顯貴都追捧不已的爺爺,馬兒也不用兩度在霸州和永安奔波。也就是自己沒碰到蕭辰,否則非要狠狠地踢他一腳才算解氣。
小姑娘想著用力地揮動了一下被厚重布帛束縛的小腳,雖說沒鬧出什麼聲勢,可在小姑娘看來那可是勢大又力沉了,這一腳要是踢在那個紈絝身上,肯定是讓他叫苦連天。這不由得讓小姑娘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面前的老者忽然睜開雙眼,嚴肅的臉上卻露出一抹慈祥的目光,輕輕揉了揉小姑娘扎著羊角辮的腦袋笑道:
“璇兒,餓了嗎?”
名叫璇兒的小姑娘乖巧地搖了搖頭:“沒餓。”
指了指外面馬兒的方向,璇兒可憐巴巴道:“可是馬兒餓了,之前那個大哥哥說得沒錯,再走下去,馬兒會死的。”
老者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付家關這一帶路,山匪眾多,貿然停留,容易惹來土匪,再撐一會兒,等過了付家關,爺爺便找一家客棧讓馬兒好好歇一歇,吃些草料。”
小姑娘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能讓馬兒休息,那就是最好了。
掀開車簾,老者遙望了一眼面前的崇山峻嶺,眼底生出一抹凝重之色。
這一來一回都太過平靜,反倒是讓老人心中有些不安。
前頭駕車的段義回過頭看了一眼老人,笑眯眯地安撫道:“單先生,再過十里路就是客棧了,咱們到了那兒就安全了,等在客棧歇歇腳,明日就能返回霸州。”
老人輕輕點頭,隨後緩緩放下車簾。
瓷娃娃一般的璇兒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老人,一臉不解地道:“爺爺,既然你說這道山匪眾多,咱們為什麼不跟之前那位大哥哥結伴同行呢,我看他們手裡都拿著刀劍,就算是遇上土匪,咱們也有個幫手啊。”
老人搖搖頭道:“璇兒你還小啊,不懂得人心險惡,這出門在外,事事都得留個心眼,那公子哥衣著華貴,憑什麼好心好意來提醒咱們啊,萬一他們居心不軌,你說咱們車上三人,誰是他們的對手?”
“噢!”璇兒悶頭應了一聲,她沒告訴老人的是,公子哥路過的時候,她悄悄掀起車簾瞥了一眼,她敢保證,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兒,她就一直想不明白,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哪兒會有自己爺爺說得那麼險惡呢?
其實老人此刻心頭也在反思,蕭辰初次靠近的時候,他心裡的確是存了戒備之心,也就任由了段義將其驅逐,可真到他們走遠了,老人才明白過來這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世道就是如此,很多人和事,都是失去了才會後悔。
“咯吱!”
馬車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軲轆聲,隨後速度本就緩慢的馬車直接停了下來。
老人像是意料到了什麼,隨後一把將璇兒護在了身後,輕輕掀開車簾,便看到十幾名衣衫襤褸的男子持刀將馬車截停了下來。
駕車的段義早已是嚇得六神無主,早知道這條道有山匪,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切切實實遇上。
為首一個面色黑沉的男子拎著刀走到馬車前,沉聲怒喝了一句:
“留下錢財馬匹,放你們過去,要不然,就全部給大爺留下來。”
回過神的段義裝著膽子求情道:“大爺,我這車上乃是霸州學府的先生單邢,哪怕在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