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之下，屍橫遍野。
僅僅是總攻的第一戰，此地就葬下了接近萬人，在浩如煙海的歷史戰爭之中，萬人的生死不過是戰爭史上毫不起眼的一個小波瀾，可對於養尊處優的蕭辰來說，卻是第一次看到這等人間煉獄。
城牆上，薛無畏看了一眼決絕的蕭辰，輕嘆一口氣，隨後輕輕搭著蕭辰肩膀，不見薛無畏如何使力，卻有一股玄妙氣機將蕭辰籠罩，隨後，蕭辰整個人騰空而起，和薛無畏並肩從十數米高的白牆之上一躍而下。
二人邁步來到蒙陽和歐陽旭身旁，關赤和蒙陽本就是至交，至今關赤落得這個下場，蒙陽心中自然不好受，一向大大咧咧的漢子，此時潸然淚下，哭得令人動容。
歐陽旭站在一旁，一言不發，或許是見慣了死人，又或許是和關赤感情不深，歐陽旭那張略顯冷漠的臉上只是閃過了幾許動容。
薛無畏上前探了探關赤的鼻息，隨後扭頭朝著蕭辰無比遺憾地搖了搖頭。
哪怕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蕭辰整個人還是猛然一震。他有些不敢相信，當初那個在鐵匠鋪內擺個臭臉和自己誇誇其談的漢子，那個一棒將一品江湖俠客逼得狼狽不堪的鐵匠，就這麼輕易死在了白牆外。
時間彷彿在剎那間回溯，蕭辰又看到了那個外剛內柔的漢子拿著燒雞走到自己面前：
“一旦打起來，這天下的百姓，怕是今日咱們吃的東西都吃不上了，要死多少人啊，我年紀比你大一些，看到過無數次兵荒馬亂，那屍橫遍野，慘吶。”
雖說關赤刻意解釋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自己的恐懼找的藉口，可那一刻的蕭辰分明感受到，關赤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
可蕭辰到底是沒想明白，那個一直惜命得很的漢子，這一回咋的就非要較這個真。
“分明是你告訴我要惜命的，我做到了，你卻食言了，誰說江湖漢子都直爽率真得很的，那真是鬼扯啊。”蕭辰還記得，自己決定將黔國軍隊攔在永安城外的時候，關赤曾對自己說。
“什麼事兒都沒自己命重要，別傻乎乎地去當英雄。不值當。”
可一轉頭，這紅臉漢子就傻乎乎的送了死，倒是自己真的惜命，這一戰躲在背後，當真是一劍沒出的做了個縮頭烏龜。
在蕭辰看來，但凡是關赤服個軟，回城治好了傷再戰，又哪裡是這等藏在黑袍中的鼠輩比得了的?
“你可真蠢。”
最後的最後，蕭辰也只憋出了這四個字。
“轟！”
虛空中忽然爆發出一道劇烈的聲響，與張谷鏖戰的甲八在劇烈的衝擊波中身形在虛空連點，直至十來步才在虛空穩住的身形。
目光中略帶忌憚地看了一眼虛空中白光籠罩的張谷，甲八冷哼一聲，隨後飛身從虛空撤離。
張谷也並未追擊，只是散去周身白光，隨後一躍來到了蕭辰身旁。
深深看了關赤一眼，張谷沉聲呢喃道：“丟下劍道的時候，他是一個懦夫，自此遠離了江湖，可當他重新握住劍的那一刻，他便是劍客了，劍客有劍客的風骨，他算是死得其所。”
蕭辰眼眸深邃，這一輩子他是沒機會知道關赤今日為什麼會做出這個選擇了。
一道黑影緩緩自黔國方向走來，來人同樣身著黑袍，唯一不同的是，這人金色的甲字周圍，還繡著一個猙獰的狼頭。
看到來人是甲衛，周圍人頓時眼神一眯，幾步上前將蕭辰保護了起來。而悲憤交加的蒙陽更是掄起拳頭就衝了上去。
“混賬，我要殺了你們！”
真我境界武夫盛怒之下的一拳，帶著呼嘯的風聲，彷彿要將空氣都砸出一個坑來。
可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拳，那名甲衛只是輕輕抬起手在虛空一點，拳指相碰，蒙陽就彷彿被什麼奇異的力量擊中一般，整個人瞬間被擊得倒飛了出去。
一名真我強者，在這名甲衛前面，居然不是一合之敵。
蒙陽從滿是泥濘的地面掙扎著站起身，依舊一臉不服地朝著那名甲衛衝去。
“蒙陽！”
人群中，蕭辰憤怒的聲音大聲傳來。
蒙陽愣在原地，望著一把將眾人推開的蕭辰走了出來，冷冷的望著自己道：“你難不成還要我再給你收屍嗎？”
回過神的蒙陽苦笑一聲，隨後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
是啊，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名甲衛的對手，繼續衝鋒，不過是送死而已。
沒工夫理會情緒接近崩潰的蒙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