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被圍困堵死就行,只要密道的幾個口子處沒有異動,就不用擔心什麼。倒是自己的傷勢,也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壓制,我並沒有感覺到經脈上的損傷和異常,反而有一些不合常理的興奮。
我大量失血,又中了毒,進食也極少,此刻按理說應該是非常虛弱。而如今我卻總覺得內心中有一層隱隱的衝動,自己只要稍微一放鬆,那份難以壓抑的憤怒和殺意彷彿就要噴薄而出。這份反常,讓我覺得極其的不安和心驚,但願這幾天能夠安穩度過,不要再動刀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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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時間不知日月,鳳凰醒來時,我帶著她去廢井出口處看了一眼,瞧太陽的位置,應該只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我們退回密道,拿了昨日剩餘的糕點和鳳凰一起草草填了肚子,然後再等待天黑。
鳳凰昨日潛入自家院子原本是為了給我取一個匣子和幾張契書,一直也沒來得及檢視。契書都被我裝在一個信封裡,我點了蠟燭,先抽出來看了一眼。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人,我對於這種不動產總是有著先天的喜愛和最樸素的看重。一間大宅子,兩間城南的鋪面,據說經營和回報都很不錯,雖然沒有田地,但我顯然曾經不再是一個光榮的無產階級了。這個認知讓我有些惶恐又有些惋惜。
我還是嘆息著把這些已經再也沒用的“廢紙”收好藏在了身上,鳳凰吵著要我趕緊把鄭初晴送的匣子開啟。我想起她被我親手重傷,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心中不由的一痛。我開啟匣子,裡面果然是一條劍穗,也是暗紅之色,倒是和歲月劍的劍鞘顏色極是相稱。只是這劍穗看上去有些粗糙,材料卻很結實。我心中一動,莫不是這劍穗是她親手做的?
匣子底部還有幾張薄紙,鳳凰一把搶了過去,把我嚇了一跳,生怕她毛手毛腳的把紙張扯壞。不過鳳凰搶過去飛快的掃了幾眼,便興致闌珊的把紙張又丟還給了我:“沒意思,不過也只是幾張廢紙罷了,我還以為鄭姐姐給你寫情書了。”
我微微有些驚訝,情書我倒是沒想過,但留個字條什麼的還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廢紙?我接過紙張,不由的“啊”了一聲,隨即便苦笑著把紙張悉數都翻來覆去看了兩遍。鄭初晴給我的,竟然是她和我比鄰而居的那間院子的地契!還有幾張紙,是城郊的幾處田產,有多少畝地我也沒細看了。贈與文書等各種一應檔案齊全,甚至官府的印章都是全的,就只差我自己把名字寫上去了。
我驚訝過後,心中更是難過。鄭初晴送宅子,便已有訣別之意,今生再見的機會也只怕是不多。她能送我的,也只有這些她能支配能自主的東西了。我摩挲著手裡的紅妝劍,房產送我了,佩劍也到了我的手上,命也讓我親手取走了半條。她還有什麼能給我的麼?
她一直都知曉我和林驍的妹妹左家大娘有來往,她一直都知道我和“青雲餘孽”有交情,或許她也早就透過一些渠道知道了我和鳳凰是那個人的後人。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果斷的接過崔翊君遞給她的劍,前來給我報信,助我禦敵。她一個大家小姐,在我家甘做廚娘,還承接了大部分對兩個孩子的武術教育。
而我,給她的又是什麼呢?我對她前期戲弄後期冷落,教她的內功對她也進益甚微。最後在明鏡坊的血色黃昏之下,我給了她一道殘酷、冰冷、凌厲的劍氣。
我眼前似乎又浮現起她捂著脖子委頓倒地的模樣,噴湧而出的鮮血從她的指縫中不住的滲出,逐漸染紅了她和我的各半個身子。即便如此,她仍舊艱難的、努力的、不顧性命的勸我。
“快……走!”
我心如刀絞,情難自抑,一聲未吭卻早已淚流滿面。鳳凰忽然站起身來,一把抱住了我的頭。她一個字也沒說,但我卻終於忍不住開始渾身顫抖失聲痛哭。鳳凰輕撫著我的頭頂,柔聲道:“哥哥不用擔心,鄭姐姐那麼要強的人,怎麼可能會死呢?我們以後一起去看她好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對哦,江姐姐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咱們還要一起去看望一下憐影姐姐、夏煙姐姐,還有左二姐姐,不知道去看她方不方便……啊,哥哥,原來你招惹了這麼多漂亮的姐姐啊,你可真是個花心大蘿蔔。”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心中的悲傷倒是沖淡了不少。鳳凰眼裡含著憂慮泛著淚花,臉上笑盈盈的,可是一看到我的眼神卻忽然扁了嘴巴,“哥哥,你欠了這麼多情債,可不能輕易死了哦。”
這丫頭只不過是看著沒心沒肺罷了,我心裡這樣想著,人卻站起身來摟住了她。她抬起頭,又道:“江姐姐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