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疑惑地看著這隻刺蛇,過了一會兒,才問他:“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刺蛇斜著眼睛瞟了雷一眼:“逃?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我是在戰鬥中支撐到最後一刻,因為受傷過重,才昏倒的。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所有的同伴都戰死了。我趁著夜色,摸出基地,走了一天,才回到這裡。”
“你準是在戰鬥還沒有打響的時候,就逃掉了。不然,怎麼逃得過敵人成群狂鬥士的輪番攻擊?”刺蛇輕蔑地看著雷。
“狂鬥士?”雷奇怪地注視著刺蛇,“你是說,基地是被狂鬥士……”
“當然!我頭上的傷痕就是那次留下的。”刺蛇又昂起他的頭,好讓眾人更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傷疤,“像你這種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又怎麼能面對潮水一般湧來的狂鬥士呢?”
雷注視著刺蛇的臉,得意的臉上,傷疤一陣陣顫動。那雙眼睛,雷突然注意到他那雙灰色的眼睛。混濁,卻又看不見底,如同一潭死水,散發著惡毒的氣味。
我好象在哪裡見過這種眼神。雷想。這時候刺蛇又把他那帶有嘲弄的目光投射到雷身上。雷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只覺得那雙眼睛越來越大,佔據了整個視野。狂鬥士!雷突然記起,他第一次殺死的那個狂鬥士,就是這種眼神。
他彷彿回到了戰場,又置身於一群狂鬥士當中。他的血液沸騰了,瞬間充滿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仇恨的眼神,他只記得這個。
他舉起了他的刀。
桐匆匆穿過草地,走到琳身邊。
“都收拾好了嗎?”桐問。
琳從沉思中醒來,回頭:“好了。”
上級的命令下達得很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
終於要走了。琳望著眼前的樹林,靜悄悄的,只有樹葉在風中互相摩擦的沙沙聲。從明天開始,所有的部隊都要陸續撤退到中轉站,從那裡,乘飛船離開。永遠離開這個星球。
這是我誕生的地方。她想。一切好象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但是什麼都已經改變了。
唯一不變的,就是戰爭。無論到哪裡,只要有礦,戰火就會延伸到哪裡。如果所有的礦都不復存在了,戰爭還有打起來的必要嗎?
離開,是唯一的選擇。遠離晶礦,遠離戰爭。
沒有足夠的飛船。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儘管所有的人都在做撤退的準備,但是誰能夠走,誰不得不留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戰鬥或死亡!”
這是最後的動員口號。其實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每個人都清楚,曠日持久的戰爭消耗了幾乎所有的資源,以至於沒有足夠的資源來製造用於撤退的飛船。
所以我們必須一戰。最後的戰鬥,為生存而戰。
琳最後看了一眼森林,轉身走進基地。她沒有回頭,要讓這森林,留在記憶深處。
森林也是有生命的。有思想,會思索;有心,會感覺;有眼睛,會從暗處默默注視你。
而且,眼睛是綠色的。
正傳 第九節 黑夜
“我在哪兒?”一陣涼風,激醒了雷。
腦子裡還充斥著記憶的片斷。眼神,驚恐的,嘲弄的,閃亮的,灰暗的。就像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
他才發覺已經是深夜了。
我在這裡站了一整天了?他慢慢記起事情的經過。
那把刀懸停在刺蛇的頭頂上,刺蛇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也許他根本就不眨眼睛。雷沒有砍到他,刀鋒擦著刺蛇的頭皮過去,只差了一點。雷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了。
一個領主懸在空中,威嚴地注視著下面的人群。
“你們在幹什麼?”領主的話從頭頂傳來。
亂哄哄的人群變得鴉雀無聲。
“他要殺我。”那隻刺蛇操著嘶啞的嗓子,打破了靜寂。
“是真的嗎?”
“他們都可以作證!”刺蛇神氣起來,指著全場說。
被領主目光掃視的人,只能默默點頭。
“是他先侮辱雷的。”大汪站出來說。
“要你多什麼嘴?”刺蛇惡狠狠地瞪著大汪。
“發生口角,可以理解。但是打架行兇,就是嚴重的罪行。”領主嚴厲地說。
眾人默默注視著雷,充滿了同情。而刺蛇陰沉的目光夾雜在裡面,顯得尤為醒目。
“這樣吧,鑑於你沒有造成嚴重後果,而且現在正需要用人。”領主考慮了一下,“先讓你在原地禁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