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田光調到戰鬥部隊裡,擔任了有權有勢的小隊長。
田光從結婚後,特別喜歡他老婆。有人形容他們如膠似漆,確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哪怕分開一小會兒,他的心裡也覺得空得慌。所以軍訓受過,一當上教官,立刻把老婆接到身邊;當了有權有勢的小隊長,更捨不得讓老婆離開了。從張保公路上朝十五號炮樓轉移時,田光怕新居沒安置好,老婆抱屈,就暫時讓她回到劉守廟孃家去過一夜。他知道,今天用不到太陽壓了山,老丈人會給送了來;但是,他還是抓耳撓腮地亂著急。見到周敬之,又託他捎了個“務必送來”的口信。他知道口信會捎到,還是沒遍數地走出炮樓,張大眼睛朝西望。眼下他確實嚐到了相思的苦味了,不然,他這種沉靜寡言的人,不會像吃了火炭般的煩躁。特別聽到幾聲槍響,他更不安地走出又走進。因為響槍的地方,正是他老婆朝十五號炮樓來的方向。“是怎麼回事?”他佇立著亂猜想。
幾個鬼子兵,押著抬兩副擔架的民伕,嘰嘰哇哇地奔他走來。他忙迎上去看個究竟,原來抬回的是兩個被敲死的鬼子。“噫,出事啦!”忙跟隨擔架走到炮樓後面——鬼子的宿舍裡。用半生不熟的日語朝押送擔架回來的鬼子一詢問,才知道是有三個鬼子在他張望的那條路上,要集體強姦一個有老人伴送的青年婦女。這一來,他的頭頂上像捱了一棒槌,嗡地響了一傢伙。老丈人要送老婆來;鬼子在道上糟踏婦女;……像用線串珠子似的讓他將這些事情串聯想起來。越深想,越覺得腦子的這些紊亂思想,像那牆角的蜘蛛羅網,雜亂地緊緊地絞纏著他的心;越沉思,越覺得鬼子們要辦的那樁吃草刨糞的畜類事,就像發生在他的頭上。他迷迷登登地迅速地離開了鬼子的宿舍,又來到朝西張望的地方。他滿臉掛愁容地低聲自問:“難道這事真落在我的腦袋上?要不是,為什麼她還不到來?”
夕陽照暈了田光的頭,也映紅了他的臉。這一切他全沒有理會,照舊張大眼睛地朝著西方凝望,右手不時舉到額前遮擋陽光。眼下,著急竄火莫過於他了。忽然在他張望的那條道上,望到了一個極熟識的身影,急匆匆地奔他走來。他知道這是誰,懷著不安的心情,小跑步地迎了去。
田光走近了來人,沒容得對方張嘴,劈口就問:“大舅,怎麼只來你一個人?她呢?”的確,沒瞅見老婆到來,他的心像有人抓了兩把似地縮了幾下。
奔田光來的黃新仁,是按照趙慶田的意見,先一個人到這裡來找田光的。他見到了田光,自然高興萬分,笑吟吟地揚手朝背後遠處一指:“她,他們都在那邊歇著呢!”憑自己以往的威信,他覺得自己跟田光是說一不二的,也就毫不顧忌地說:“光,你跟我到那邊去,有事和你商量!”
田光聽過大舅一番話,心裡更有點莫名其妙;他開口剛要打問,黃新仁將手一擺,就給他把話語擋了回去。他懷著疑慮不安的心情,跟在黃新仁身後,緊忙鑽進莊稼地。走了好大一截子,走到了一大塊秸高葉茂的高粱地裡,眼睛瞅見老婆,這才把提揪的心放下了。田光的老婆本來窩憋了一肚子委屈,一眼瞅見披老虎皮的丈夫,眼淚唰地又流了下來。田光問:“你們在道上出了什麼事?”她悲憤加羞辱,嗚嗚地哭開了。
老婆的熱淚,像電流似地傳到了田光的心上,事情讓他察覺了大多半。他的臉發燒,心絞痛,不自主的“啊”了一聲。
黃新仁深知田光對他的尊敬;他的行為作派田光多會兒也是贊成的。他覺得和趙慶田、賈正商量好的事情,眼下應該朝外端了。他斜望了趙慶田一眼,看到趙慶田同意地點點頭,也就毫不隱諱地對田光說:“光,事到如今咱就開啟窗戶說亮話吧!”他手指著立在身旁已完全變成莊稼人打扮的趙慶田、賈正,低聲有力充滿感激地說道:“要不是遇上這二位俠肝義膽的同志,想不出事也難逃。就是人家捨死忘生地來搭救,俺父女倆才從死裡逃了生……”
田光一察覺到鬼子要汙辱的婦女正是他的老婆,腦子裡也就開了快車,思前想後地盤算:“讓老婆進到炮樓裡,沒被打死的鬼子一定會認出來,到那時,要告我個私通八路,我渾身都是嘴,恐怕也難辯說清!”想到這,膽虛地趕忙扭頭望望遠處——自己駐紮的十五號炮樓子。“讓她返回到劉守廟去……日頭壓了樹梢,萬一路上再出個錯,又該怎麼辦?”由於思想集中到這,對和他岳父、老婆、丈姨夫一道走來的趙慶田、賈正也就沒太注意。猛聽到岳父指指點點的一介紹:“光,不瞞你,這兩位就是武工隊的同志。”他這才像大夢初醒,知道了面前的倆人就是八路軍。敵對的雙方站到一起,站在離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