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太陽來辨認方向,是行不通的。
四方天邊的鉛雲邊緣,都盪漾開一抹抹血色的光芒,甚至還能看到一片片銀光閃閃的城市殘骸,在雲端浮現。
那是海市蜃樓,烈血荒原上很常見的現象。
或許一天前他們正是被海市蜃樓誤導,才朝著相反方向,也就是荒原北部的無人區,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萬藏海看著白小鹿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大約正在評估,白小鹿消耗水和食物的速度,和白小鹿能攜帶多少物資之間,最精確的“投入產出比”,來計算究竟該什麼時候殺死白小鹿,吸血割肉。
哥哥也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對準萬藏海的腦血管,來一次小小的“發動”
但這時候,男孩和少年卻聽到前方的沙丘後面,傳來“隆隆”的轟鳴聲。
“有人?”
萬藏海急忙把白小鹿拽到在地,示意他隱蔽起來,“哈,是引擎聲,還有車!”
在茫茫荒原上,車輛和汽油比生命和鮮血還要珍貴。
光靠兩條腿,一天之內無論如何不可能走出幾十公里,但有了車就完全不同了。
“我們必須弄到一輛車。”
萬藏海的眼珠瞬間佈滿了血絲,朝白小鹿“噓”了一聲,打著手勢示意白小鹿和他一起爬上沙丘去看。
前方的沙坳裡,一場惡戰正在進行。
十幾輛鑲嵌著尖刺的摩托,還有三輛焊接著防彈鋼板的越野車,繞了一圈又一圈,圍攻僅僅一個目標。
摩托和越野車的裝飾都是魔族風格,車上坐著的自然也不是正規軍,而是那些披掛著蠍殼戰甲,沾滿了羽毛的匪幫。
在看清楚被這些悍匪圍攻的人是誰之後,白小鹿險些沒叫出聲來。
金牙老大!
他竟然還沒死,卻是像一頭受傷發狂的野豬那樣,變得比過去更加危險。
儘管被幾十名敵人圍攻,他卻沒有絲毫落入下風的樣子,倒像是他一個人把這麼多悍匪統統包圍起來。
他的右臂上依舊套著磁爆步兵的電漿手套,左臂卻佩戴著一尊小型火焰發射器,雷霆和火焰交錯,在方圓十幾米內形成一片絕對毀滅區域,沒有任何一名悍匪,能在他面前堅持哪怕一秒。
可是,這些悍匪不都是金牙老大的人嗎,他們怎麼會在這裡自相殘殺?
“這是當然的。”
哥哥冷冷道,“這些披掛著蠍殼戰甲,貼上著斑斕羽毛的傢伙,並不是‘花旗幫’,而是烈血荒原上別的幫派,只是貪圖‘新金山’的財富,才暫時聽從金牙老大的指揮,大家合夥搶劫而已。
“但金牙老大的情報有誤,沒料到‘新金山’還有一座磁爆步兵工廠,連累各大幫派都損兵折將,估計城市也沒攻打下來,或者打下來之前就徹底垮掉了,白白賠上了大半家底,卻半點好處都沒撈著,這些傢伙氣得發瘋,怎麼能不找金牙老大報復?
“就算不為了報復,呵呵,‘花旗幫’在這次戰鬥中的損失應該最大,甚至金牙老大都變成了孤家寡人,正是各大幫派趕盡殺絕,取而代之的大好機會,金牙老大這樣的強人,難得有這麼落魄的時候,讓他喘息一年半載,或許又東山再起所以,當然要趁現在幹掉他啦!”
看著金牙老大落到現在的境地,再想到一天前他跨坐在裝甲戰車上,揮舞著花旗,吼叫著戰歌,意氣風發的樣子,白小鹿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對金牙老大當然沒什麼好感。
但對方救了他一命也是事實。
“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畫面,誰看了都會覺得五味雜陳,和老虎究竟是好是壞並沒有關係。
不管他怎麼唏噓,也不管萬藏海怎麼著急跳腳,他們兩個都不可能改變這場惡鬥的結果。
金牙老大一手一個,連人帶摩托甚至帶連人帶武裝越野車,撕碎了七八個。
他身上也中了至少幾十發子彈,即便穿了防彈衣,估計骨頭都要碎掉好幾根。
“混蛋!”
萬藏海咬牙切齒,“不要把摩托和越野車統統破壞掉啊,你這個混蛋,快去死,快點兒乖乖去死吧!”
很可惜,金牙老大的生命力之頑強,真像是劇毒土壤中長出來,飽受輻射汙染的雜草。
直到最後一名悍匪被他擰斷了脖子,他又站了足足半分鐘,才直挺挺倒下去。
荒原頓時恢復寂靜,只有永恆不斷,呼嘯的風聲。
赤紅色的沙礫很快在橫七豎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