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的路線,也早就偏離了導師們設定的“安全區域”,進入了城市最深處的未知區域。
有些孩子迷失了方向,一腳失足跌落到了殘垣斷壁的深處,脫離了大部隊。
也有些孩子在黑色的雨點中偶爾發現彼此,靜靜地對峙,直到閃電照亮了他們慘白的面孔,才發現對方並非狩獵的目標,紛紛失望而去。
更有些可疑的流言蜚語,在孩子們短暫的接觸中,如病毒般飛快傳播著。
有人說,逃跑的兩個同學是一男一女,在執行任務時觸犯了極其嚴重的法則,必須被逐出考場,送到聖殿去淨化,和昨天偷巨神兵模型的那個孩子一樣,所以,他們才鋌而走險,悍然逃亡。
有人說,整顆黑堡星在短短几十年內被帝國和聖盟來回佔領了兩次,絕大部分割槽域都化作一片焦土,而聖盟的兵力又嚴重不足,眼下只控制住了占星球表面1%面積的拓殖城鎮、星港以及採礦基地,而剩下99%的面積,都是廣袤無垠的無人區。
只要能逃到無人區裡,就是贏了,聖盟不可能抽調大批人力物力,進入無人區去抓兩個無名小卒的。
還有人說,在黑堡星的地底,仍舊遍佈著無數帝**的密道、武庫和地下城,還有成百上千股帝國的游擊隊在堅持抵抗,這些人非常歡迎聖盟少年的“投誠”,一方面可以為他們帶來最新的情報,另一方面也可以彰顯天魔侵蝕的“功效”,所以會給聖盟人非常優厚的待遇,估計這兩名逃亡的少年和少女,就是想逃出城外,深入地底,去找帝國游擊隊。
他們只要和帝國游擊隊一起待在地底龜縮不出,堅持一年半載,如果帝**可以捲土重來,再次佔領黑堡星的話,那就達到了“從聖盟到帝國”的目的,說不定還會成為帝國方面的宣傳物件,被吹捧成“投奔自由”的英雄。
這些傳言,就像是陰暗的鬼火,在黑夜中幽幽燃燒著,無論暴雨怎麼肆虐,都無法將他們剿滅。
至於“有人說”究竟是誰說,孩子們暈頭轉向之間,卻是誰都說不清楚。
整整半夜的搜尋,唐卡都沒發現兩名叛逃者的影子,甚至在一個趔趄,摔進泥坑之後,和自己的同學失散了。
四面八方都是橫著飛過來的雨點,大雨濺起的泥漿糊住了他的防毒面具,摘下面具,又一團團飛到他的眼睛裡和嘴裡,令他怎麼都睜不開眼。
就連隨身晶腦都“吱吱”作響,呈現出來的三維立體影象混亂和扭曲,靈網被狂風暴雨和電閃雷鳴嚴重干擾,無法和同學們聯絡,也接收不到導師和院長的指令。
“班長!”
“你們在哪裡!”
唐卡跌跌撞撞,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一隻小小的螞蟻,而四周高大巍峨的剪影,都是一塊塊黑色的墓碑,一連走了十多分鐘,越來越分辨不清方向和區域,也沒有看到半個同學的存在。
唐卡心中,忽然生出一道詭異的念頭。
整座城鎮,好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而所有同學、導師還有淨化部隊計程車兵,都在搜尋那兩名逃亡的同學,或許在背道而馳的方向越跑越遠。
如果自己也趁這時候逃跑的話,豈不是很有可能逃出這座廢棄城市,深入無人區裡,甚至是找到一處帝國游擊隊的地下據點?
不是“有人說”,帝國人很歡迎這樣主動投奔過去的聖盟人,他們會成為帝國宣傳口徑中的“英雄”嗎?
那他就可以徹底擺脫現在的生活了。
這個念頭如犀利的閃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令唐卡深深打了個哆嗦,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想法。
“耀老”
唐卡顫聲問道,“是您引導我這麼想的嗎?”
“不是,我沒這麼卑鄙,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李耀沉默一陣,繼續道,“或許是有人引導你這麼想,但並不是我。”
“什、什麼意思?”
唐卡越來越糊塗了。
周遭的世界就像是一頭黑色兇獸的血盆大口,將他連皮帶骨吞噬下去。
行星上的空間雖然比星艦上廣闊億萬倍,他卻感到窒息。
定了定神,唐卡很快粉碎了這個荒謬的念頭。
最主要是班長並不在身邊,就算他真要逃走,也要跟班長一起,對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他怎麼能逃走呢?他對眾神無限信仰,他對至善上師無比忠誠,他怎麼能產生這麼荒唐而邪惡的想法,這是褻瀆,這是恥辱,這是最深最重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