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想到這兒,眼前霎時出現了自家皇后忠言逆耳時臉上的神情,只覺得有些奇怪,從前那麼厭煩痛恨的人,怎麼現在一天聽不到她的聲音,就想的慌呢?
他心裡一邊嘀咕著,一邊揮手示意殿內跪下來請安的奴才們起身。
守在西進間外的太監很是伶俐的打起了簾子,乾隆一進去,就瞅見自家皇后閉著眼,臉上掛著疲憊的神情,懶懶的側身向內,靠在引枕上,身上還搭著一條薄被。
“皇……”容嬤嬤一見乾隆突然冒出來,忙跪下來,剛欲請安。
乾隆還來不及止住她,那邊那拉氏已經輕輕動了一下,醒了。
“皇上?”那拉氏見容嬤嬤跪在地上,立刻就知道乾隆進來了,她剛想起身,乾隆已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來,摁住她的身子:“珊圖玲阿,朕瞧你臉色不大好,可是累著了?”
他一面問,一面又扭頭嚴厲的望向容嬤嬤:“皇后怎麼會累著,剛才誰來過?”
容嬤嬤剛想回話,那邊那拉氏已是強撐著笑起來:“皇上,沒什麼事兒,臣妾無礙的。”她一邊說,一邊拉了乾隆說:“您來的正好,臣妾現在正有事兒要請您示下呢。”
“什麼事?”乾隆皺著眉,回頭把那拉氏身上搭著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他一邊問,一邊看了看放在一旁小几上的單子,立刻就明白那拉氏為什麼會滿臉疲憊了。
那單子他以前也見過,後宮裡的大小事務,很多都會用到這種東西,一想到這兒,乾隆頓時沉下臉,不滿的說:“蘇氏她們幾個到底是幹什麼吃的,宮務不是早就交給她們了嗎?”
乾隆這明顯偏心的話讓那拉氏聽的窩心不已,她撲哧一笑說:“皇上,您可是錯怪她們了。”
“嗯?”乾隆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對著剛給自己端來一盞茶的容嬤嬤說:“小廚房裡可有預備什麼滋補的東西,快點端來給你主子,還有……”他用手背試了試那拉氏的額頭問:“珊圖玲阿,要不要宣太醫過來看看?”
他這麼一說,倒讓那拉氏有些哭笑不得,她忙給容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出去,然後自己看著乾隆說:“皇上,臣妾真的沒事的,只是今天這事,有些費神罷了。”
她說完,也不等乾隆有所反應,便徑直把桌上的單子拿過來說:“前些日子去給皇額娘請安的時候,皇額娘可是念叨了好幾回呢。”
“皇額娘都說什麼了?”乾隆這些日子為了各種事情可是忙得個焦頭爛額,他哪裡有時間去關注一下自己老孃的心思,見那拉氏這麼說,忙問道。
“也沒說什麼。”那拉氏仔細觀察乾隆臉上的神色,見他怔了一下,不由的又笑了,輕推了他一下說:“皇上,您果然忘了……”
“啊?”朕忘了?朕忘了什麼了?乾隆見自家皇后難得的戲謔的望著自己,不由的拍了拍光光的腦門,冥思苦想。
朕最近……好像沒有忘記什麼事兒啊。
那拉氏見他那樣,不由的強忍住笑說:“皇上不記得了,今年大阿哥可是要回京了。”
大阿哥,永璜?
那拉氏一提醒,乾隆頓時一拍大腿,記起來了!他訕訕的看了眼那拉氏,心中有那麼一點兒愧疚,永璜啊,那年為了讓八旗子弟上軍中歷練,也為了起個表率作用,堵住悠悠眾口,自己一狠心,就把永璜給撒了出去。
如今這都好幾年了。
乾隆唏噓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四月的時候,他好像還和自家老孃提到過,說永璜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後來他還把旨意夾在批覆的摺子裡,交人帶過去給永璜呢。
那拉氏見他想起來了,也沒再往下多說,只是嘆了口氣說:“不單是皇額娘唸叨,大阿哥上軍前那會兒,綿德和綿恩都還小呢,這麼些年都沒見著阿瑪,只怕是想的緊呢。”那拉氏唏噓了一下又說:“皇額娘還說,明年選秀的時候,可要給大阿哥指幾個可心的人。”
“說的是,”乾隆點點頭:“永璜府上,就伊拉里氏和伊爾根覺羅氏兩個,是冷清了些,橫豎……”他看了眼那拉氏說:“明年選秀那會兒,你也出了月子,到時候你可得幫著皇額娘,好好的幫永璜相看著。”
“臣妾知道的,”那拉氏抿嘴一笑又說:“除了大阿哥,還有永璋,完顏氏也快到產期了,府里人口也不多,依我看,明年也該添人了。”
“永璋的話……”乾隆沉吟了一下說:“回頭讓蘇氏挑兩個穩妥的嬤嬤過去照顧完顏氏也就罷了,永璋的身子不好,人太多了反而吵得慌,我看明年也不用多,指個安靜些的過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