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清婉的對話永遠都撐不過三分鐘。
她的世界觀和我的完全不同。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她或許只是在彰顯自己的實力和地位。
可我是親眼見證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現在的位置上，我只覺得諷刺。
當年江清婉初出茅廬，還不是被名導拿捏，雪藏。
如今她自己成了資本，反倒幹起了以前別人對她做的事。
可以見得，不是人心易變，而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決定了處事方式的區別。
我翻身關燈，兩隻小狗非要和我再貼貼。
把毛孩子哄好，我才閉眼睡覺。
迷迷糊糊中，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我想伸手，但實在睜不開眼。
睡醒時，我一看手機嚇一跳。
十幾個電話和簡訊。
其中有兩個是孫巖舜的。
我靠在床頭點開。
【孫巖舜：我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完蛋，張姐只把我當做玩物，給點錢就打發了，根本不願意幫我。銀行卡里的錢，根本不夠還違約金，我不想被打包賣去島國拍成人電影。可是我面前一條活路都沒有。】
【孫巖舜：我找不到婉姐，給她打了很多電話都沒人接，最後把我拉黑了。林殊哥，要不是你，我昨天晚上差點自殺。只有死亡才能終結這一場鬧劇，是你救了我。】
【孫巖舜：謝謝你林殊哥，我為以前事道歉。】
三條訊息，簡單敘述了他的心路歷程。
看到“自殺”兩個字，我的心跳驟然加快。
在我最痛苦無助的時候，我也想過用死亡結束生命。
我能體會猶豫在生與死之間的決絕。
幸好我打了那通電話，還好江清婉聽了我的話。
我閉上眼，手機掉落在床上，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漸平息。
就在這時，江清婉打進來。
我想了想，還是接了。
“你說的事我辦好了。”
她聲音略帶沙啞，“欠繁星娛樂的違約金作廢，本身那份合同就不符合法律，只能用來忽悠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不過他在娛樂圈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嗯，謝了。”
我按壓著太陽穴，低低的回應：“我不想一條生命因為這種原因消失而已。還有別的事嗎？”
“林殊，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幫孫巖舜說話。你就沒一點表示？”
江清婉開始得寸進尺。
我早有準備。
“你也說了，繁星娛樂的合同不合規，想要找漏洞不是沒辦法。孫巖舜自己著急，又沒又概念，身邊沒個人指點他當然會上當。”
“如果真把他賣去島國，到時候合同的事曝光，你認為倒黴的是誰？我不只是在幫孫巖舜，也是在為繁星娛樂行善積德。”
說完，手機的兩頭都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江清婉輕笑道：“可以啊林殊，才多長時間口才就大有長進。以前你在我面前受委屈話都說不出，只會紅著眼眶盯著我。”
“因為我以為你會有最起碼的良知，我以為你是愛我的。不過事實證明我錯的離譜。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江清婉，我哭了也不見得你心疼過我，不是嗎？”
我是不想在為了曾經的往事爭個是非對錯的。
然而，在聽見江清略帶嘲弄的語調，我還是沒忍住為自己辯駁。
多少年的委屈我都受了，難道不允許我為自己發聲？
這一次，江清婉沉默的時間更長。
就在我想結束通話時，她忽然開口：“對不起林殊，都是我不好，不肯聽你的解釋，讓你傷心那麼久。”
“我知道錯了。”
“你能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嗎？”
“我們已經浪費了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十年？我不想錯過你今後的每一天。跟我再試試，行不行？”
江清婉沒了上次見面的咄咄逼人，放軟語氣的調子聽著讓人心軟。
很像大學時期，她偷吃奶茶被我發現，可憐兮兮求饒的模樣。
那會兒她可愛極了。
明明上午才拔了智齒，下午就去買奶茶。
我本來一肚子氣，很想掐她的臉蛋狠狠教育她。
可是看著江清婉又可憐，又狡黠的模樣，忍不住摟著人一頓哄。
我當年是真愛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