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辛夷有條不紊地指揮太監宮女將太后放平到另一張床上,就等太醫來了。
她正在屋裡踱步,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常嬤嬤,您怎麼了!”
當她湊過去時,常嬤嬤也同太后一般捂住胸口,大口喘氣,皺紋裡塞滿豆大的汗珠,頭頂還在冒汗。
池辛夷又讓人把常嬤嬤扶到另一張床,此時也顧不上這張床剛死過人晦不晦氣了,救人要緊。
“太醫呢?什麼時候來?”
“覓兒姐姐去催了,應該快了。”
池辛夷正焦灼著,門外響起,“陛下到——”
她下意識福身,被一雙手撐住,“這時候就不必多禮了,母后身體如何?”
“太醫馬上就到了。”
池辛夷抬眸,對上陸景逸那張沒什麼波動的臉,心如死灰,“母后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陸景逸點了點頭,“朕先去看看母后。”
待他走向屏風後,陸景逸身邊的跟班劉無德悄悄湊過來,“娘娘,陛下已經熬過一夜了,剛還在批奏摺,照這樣下去,他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劉無德本意是想讓她勸陸景逸多休息,可她說的話他就一定會聽嗎?
他太高看她了。
池辛夷表面應和,內心卻沒太大波動。
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
她已經倒黴一輩子了,血的教訓。
張太醫終於趕來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跪在床前給太后看病了。
給太后看完病還得給常嬤嬤看,畢竟她也是宮裡的老人,又是太后的親信,也不能有事。
趁著看病的時間,陸景逸隨口問了幾句,“朕的表妹,到底怎麼死的?”
毫無疑問,這宮裡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陸景逸的眼線,雲舒院半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定然知曉。
“窒息而死,具體緣由陛下可以問提審官。”
見她一句廢話都不願說,陸景逸稍有不悅,“貴妃倒是一點心都不操,雲舒院出此事,與你也脫不了干係。”
“此事確實是妾疏忽,陛下要責罰妾,妾也無話可說。只是母后暈倒前叮囑妾要給這雲舒院的所有秀女做一場檢查,等妾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定會找陛下領罰。”
陸景逸被她這道說辭噎住。
他說要罰她,她竟沒半分害怕,反倒露出心安的神色。
罷了。
他是帝王,是這個國家權力最大的人,何必跟一個女人斤斤計較。
“朕只是隨口一說,愛妃為選秀的事操心操力,朕怎好罰你。朕在路上已經聽說表妹的事了,是意外,與你無關。”
“妾多謝陛下體諒。”
字字皆無曖昧,陸景逸莫名有些煩悶。
沉思時,不由得想起他們之前相處的畫面。
擺張臭臉的永遠是他,愛答不理的也是他,甚至不溫不火的也是他。
她呢,就像是一團火,永遠圍著他燃燒,卻怎麼也暖不熱他這塊寒冰。
不知從何時起,她好像變了。
變得沒那麼在意他了。
“嫻貴妃......”
“陛下!太后醒了!”
太監一臉欣喜地從屏風後衝出來,打斷兩人對話。
將要脫口的話生生被噎了回去,陸景逸繃著一張臉,踹了太監一腳,“在貴妃面前毛毛糙糙的成何體統!”
池辛夷淡然道:“陛下,您快進去吧,妾這會兒有些累了,想先回去......\"
\"允了。\"
“這宮裡大大小小的事還需你操勞,別累壞了,朕改日再來陪你。”
“妾告退。”
陸景逸情不自禁地抬眸瞄了她一眼,突然發現她不著妝容的模樣也嬌豔。
尤其是她冷著一張臉的樣子,就像是雪山上盛開的冰蓮花,難以觸碰。
勾起了他的興致。
池辛夷無視他意味深長的眼神,示意覓兒撐傘帶她離開。
夜雨變得綿長。
池辛夷走在御花園的青石板路上,突生愜意。
彷彿這雨夜只屬於她一個人。
她沒由來地想到了他。
淮安。
她掐了掐自己掌心的肉,警示自己不該對此人產生貪戀。
可是他那張臉……跟他也太像了。
還有他帶給她的熟悉感……
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