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布魯克在籍村民一百零三戶,共計五百六十四人,秋分歷1648年繳納稅賦摺合約六百五十利布拉,秋分歷1649年已繳約八百五十利布拉。」手中捧著賬本的牧師彙報著村莊的基本情況。
「一利布拉等於十克朗恩,一克朗恩等於十第納爾……去年稅收得不少啊,比前年多了快三成。」
「術士大人,您當知曉,前年王室與北方人作戰,徵召了不少勞力,農時誤了大半。不少農戶都拖欠了稅款,許多自耕農被迫將耕地抵押出去。去年,徵召兵卸甲歸田,加上悼詩社的各位術士大人們在各村鎮施展豐饒術法,收成好了不少。」
伊利安清點分社文書地契的工作未停,繼續問道:「我看這抵押來的地契也沒贖回多少。」
「艾因布魯克法理上算作王室的直轄領,神殿…呃,分社也只是助王室代為管理。王室年初就宣佈停止使用穀物糧食抵補稅款,神…分社也只能按照王室的命令來……」
「收成這麼好,怎麼稅依然交不齊?」伊利安滿心疑惑,「去市場把多餘的糧食賣掉不就成?」
「呃,這……」牧師又用亞麻布擦了擦額頭,「術士大人可能是不太瞭解,今年各地糧食都過剩,連洛塞提爾城都能有盈餘,穀物的價格一降再降,不少商家已經不收糧了。」
「但你的稅卻徵得更多了。」
「這屬實是沒有他法,王室預定的稅額已經攤派下來,我作為艾因布魯克的管理者只能照辦。」
牧師似是力竭的模樣,但言語中仍帶一份慶幸:「不過,艾因布魯克的情況還好,王室的稅只是比先前重了一些,不至於把農戶們壓得透不過氣。在艾因河的對岸,男爵領布蘭斯坦因[1]那邊,已經發生了好幾次騷亂,前幾個月還有逃荒的農民游到這邊來。」
「布蘭斯坦因男爵而後領著侍衛前來找我幫忙,有的農戶直接被打斷了腿,最後被拖了回去。」牧師繼續回憶,「據說是男爵老爺催稅催得急,農戶們手中只有穀物而無金幣,實在不能按時上繳。上個月,男爵終於鬆口,同意這些自耕農使用自家土地作抵押,由男爵自己出錢補齊稅額。這樣下來,布蘭斯坦因就幾乎只剩佃農了。」
「這出戏演得真不錯,就好像布蘭斯坦因男爵是什麼大善人!」伊利安嗤笑道,「塵世中所謂的貴族竟也如此下賤,真不知他們尊貴在何處?」
「但……術士大人,暫且不論去年稅收得如何,以後若是年年出現這樣可怕的豐收,艾因布魯克也不知怎樣才能撐下去。」
「這就是悼詩社的高明之處。」伊利安回應道,語氣較先前明顯熱烈一些,「悼詩社受王室邀請,派遣術士和學徒深入各處王冠領地,創辦學校,教授術法。悼詩社之金枝術法較箴言術法更易入門且耗費更少,因而使得民眾有機會從事術法。無論儀式、祭禮還是術法制成品皆為稀缺之物,牧師大人應當可以想見其中利益。」
「在下想請教術士大人一個……一個小問題,不知大人能否指教?」牧師戰戰兢兢,生怕惹惱了這位強大的術士。
伊利安靈感非常,不用牧師出聲便已知曉,斥聲道:「鼠目寸光之輩當然會顧慮盛傳的謠言。我也聽過一些,說是國王受邪神魔鬼的蠱惑,推廣邪惡的技藝,好像接觸了金枝術法就會萬劫不復。牧師大人肯定不是這樣的愚昧之徒罷?」
「嗯…嗯,在下一直在努力鑽研悼詩社遞送的術法抄本,一定不負悼詩社的期望……」
「牧師大人,你需知,悼詩社所追求的從不是什麼塵世的權力,我們所追奉的是真正的飛昇。」
伊利安的聲音中似乎參雜了一些振翅和嗡鳴,教牧師的靈魂也隨之震顫。
「所謂的神明共有二十八尊,六尊已逝,其餘二十二者隱蔽於塵世表皮之下的夢境中,你們所信奉的神明甘露不過也只是這二十二者之一。原初的神從輝光降下,祂將自己的權柄分作多份,其中最為靈明者化作夢境神龕,餘下的作為侍者的賞賜。祂模模擬正的神,借用竊自輝光的力量造出了粗劣又汙濁的塵世,並教受領其權柄的存在統治。儘管塵世汙穢不堪,但一切凡者的靈魂中都殘有一些造物時的光輝,這些光輝向下沉積,成為幽邃且令凡者安寧的虛無,這是我們與輝光的聯絡。在原初的神毀於自身的傲慢之後,有些開悟且得啟明者為救世人,將真正的知識傳至世間,令後繼者得以超脫塵世,尋得飛昇。悼詩社的先賢們便握有這樣的知識,而他們用金枝術法的方式將其編織起來,以供世人理解。研習金枝術法者當蛻去汙濁的肉體,將具有光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