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過,好像是段霖的遺書中提起過的名字。
“啊?你是梁羽,你且等等。”
安自東想起了這個熟悉的名字,丟下眾人跑進院中,只剩下錯愕的幾人四目相對。沒多大一會兒,安自東便從內屋中拖出一杆亮閃閃的長槍,吃力的靠在門框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梁羽…,哎呦累死我了…,這是段霖的遺書中特意囑咐的,若得見你定要我把這杆他生前所用的長槍托付於你。”
“啊?”
“啊?”
“啊?”
漢豐胡單元二人同時發出一聲奇異的聲音,似乎根本就不能相信面前的場景,只有童散在一旁咧嘴微笑,段霖生前是頂天立地的義士,死後依然心繫他人,這番舉措確實是在意料之中。只是那漢豐與胡單元可憐巴巴的望著梁羽拿過長槍,心中怕是要羨慕死了吧。反而是那梁羽一臉茫然的接過,露出一個十分不解的表情。
“小子,沈先生贈與你的這杆長槍可不是尋常兵器,希望日後你一定要勤加努力報效國家,切不可消極怠慢,否則那便是對不起沈先生一片丹心。”
童散語重心長的教導著梁羽,並且當即表示,若是他有意願,自己可留他在身邊培養,認他為義子。
梁羽謝絕童散好意,表示自己願意前往北疆邊塞,從步兵士卒開始做起,以自己的本事成就功名。
“好個男兒,好個志氣。”
童散讚歎一番,此人果然不是尋常之人,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日後恐怕會成為中流砥柱國之棟樑,到那時我這個將軍的位置便是他的。童散心中暗自思量一番,自己年少之時豈不也是這般雄心壯志,出身貧寒,不畏卑賤,自強自立,方為丈夫。
幾人又談了些前線近況,盤踞在關峽要塞的突厥人已經全部被驅逐回突厥境內,金旺將軍帶著部下收拾整點,爭取早日恢復關峽要塞防禦外敵的基礎。
話盡,眾人自回。
梁羽謝絕童散的邀約,獨自一人揹著長槍,專挑僻靜的小巷,漫步在寂靜的巷間,看著院牆內伸出的樹枝迎風搖擺,枯葉在風中無力的掙扎,任由風兒隨意驅使。刺骨的北風仍舊不知疲倦的恪盡職守,賣力的吹舞著,左肩的傷勢隱隱作痛,如同有千萬只螞蟻遲鈍的噬啃著,想來應該是傷口修復的副作用。如今的自己無家可歸亦無親可尋,真是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若是自己那日死在封萬里手中,說不定還會名揚天下,被世人所記。可如今苟活下來,傷了一臂的自己現在連槍都握不住了,與廢人一般無二,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麼念頭,此刻的他真想心頭一橫,隨自己的父親去了。可如果一時衝動,那自己的這條命就真的不值錢了。
父親,你還好嗎?
如果思念有聲,一定震耳欲聾。
幸好心痛無言,否則天地皆驚。
以至深夜,虞綾一個人抱著沈繯坐在段霖的靈堂中,順著門縫擠進來的冷風肆意蹂躪著微弱的燭火,讓原本就昏暗的屋內變得更加詭異,搖曳的燭火對映著傢俱投在牆上,彷彿扭曲的鬼影,一步一步的靠近這對苦命的母女。懷中的沈繯早已沉沉睡去,白淨的臉上泛起兩朵紅暈,嘴中含著自己的手指,口水如流水一樣滔滔不絕的流淌滿身。虞綾滿是寵愛的輕輕搖晃著,自己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哥哥也是這麼照顧自己的。堂外,一絲銀光劃過夜空,在漆黑的天河黑幕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照的天井內亮如白晝。虞綾被亮光吸引,懷抱沈繯走出大堂,踱步在院內,原本平日裡兩三步就走到頭的院子,如今走了許久卻發現仍站在原地,心亂如麻的她抬頭看向天河,原本漆黑的天河之上不知何時亮起數顆璀璨繁星,個個爭相輝映,好不耀眼。
“不知何時沒有見到這般美麗的天河了。”
自己當年跟著哥哥住在海上,白天捕魚買賣換些錢財,晚上就愜意的睡在船上,頭枕大海夜當床,滿天繁星攬入懷,跟隨海浪的輕推入眠,簡單充實的日出而作,平凡享受的日落而息也是自在的很。
越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越是讓她忘不了段霖,想到這裡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如果可以以命換命,那天堂門前一定擠滿了父母雙親,段霖也不例外。
就這麼兜兜轉轉的在院子裡走了很久,她還是沒有勇氣回到屋中,她只希望這一切不過只是黃粱一夢,一覺醒來,段霖會笑嘻嘻的站在窗前,招呼她起床用膳,替她梳妝理髮,一切是那樣的美好,卻又是那樣虛幻遙不可及。
一陣涼風吹來,凍得她一哆嗦,神志從恍惚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