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沉默了良久，萊昂克斯仿若從無盡的黑暗深淵中慢慢攀爬出來，意識逐漸回籠，像是緩緩清醒了一般。
他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雙眼在觸及琉璃的瞬間，竟泛起一絲溫柔的漣漪。
那滿是傷疤、猙獰可怖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
“你和你的母親真的很像，笑起來都有小酒窩，都有一樣的眉梢。”
這寥寥數語，卻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琉璃的心窩，讓她的內心防線轟然崩塌。
再也忍不住的琉璃，眼中燃燒著憤怒與痛苦交織的火焰，再次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扇向萊昂克斯。
一下、兩下……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空間內迴盪，她的手掌因用力而變得通紅，萊昂克斯的臉頰在疤痕的映襯下也逐漸泛起紅暈。
直到手臂痠麻，琉璃才滿臉淚痕地停手。
她的胸脯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聲嘶力竭地問道：
“為什麼？”
那聲音中飽含著多年來被隱瞞、被欺騙的委屈，以及對母親被害的憤怒與困惑。
萊昂克斯並未因這一連串的巴掌而發怒，只是靜靜地看著琉璃，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苦笑，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追憶之中。
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嘴唇微微顫抖，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彷彿回憶起了什麼甜美的時光。
“我認識你母親的時候，她是千星城最有名的賞金獵人之一，她勇敢果決，漂亮大氣，她從來不因為自己出生於千星城而感到自卑，一直努力的想要透過賞金獵人這條路改變命運。”
“我們最初走到一起的時候，情況比較複雜。她知曉我已有家庭，但情感的發展往往難以預料。在後來與她相伴的日子裡，我漸漸明白，她內心所追求的東西，其實是豐富的。愛，固然是我們之間情感紐帶的一部分，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對於生活有著更多的嚮往和追求。”
“這其中不可避免涉及到一些在旁人看來是權力與財富相關的俗物。但我深知，這並非她的全部，只是在當時的人生階段中，我們都共同希望追求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為此她主動提出想要藉助我的資源去走向更高層面的世界。”
說到這，萊昂克斯輕輕嘆了口氣。
“她與世家弟子相愛的時候，我們已經分開了許久，情人只是我們諸多關係中的一個階段，後來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戰友，是同伴，為了讓她能夠順利進入那個富裕的家族，我向她提供了許多幫助，本以為這是她幸福生活的開始，卻沒想到成了這段悲劇的開端……”
萊昂克斯的眼睛有些紅了。
“之後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不論別人如何謠傳你母親的汙言穢語，我從未詆譭過她一句，對我而言，她的失敗既是我無能的錯，也是……”
啪！
陳野上前一巴掌打斷了萊昂克斯的深情發言，緩緩開口道：
“你的戲有點多了寶貝。”
然後扭頭看向兩眼通紅的琉璃。
“看到沒，來之前我就說了吧，這老人渣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等死，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戲精上線，顛倒黑白，讓你覺得他罪不至死。”
“……”
琉璃頓時沉默了。
萊昂克斯面對陳野的戳穿，沒有絲毫的神情變化，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
他先是微微抬起頭，雙眼望向遠方，似是陷入了悠遠的沉思，接著苦笑著嘆氣搖頭，那笑容裡滿是無奈與滄桑，彷彿承載著無數不為人知的故事。
過了片刻，他看向琉璃緩緩開口說道：
“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知道你獲得這麼一大筆錢的時候，我就猜到你已經遇見了那個能給予你溫暖與呵護的人了，如果這一切可以將你推向幸福的更深處，那便算是我這失敗的一生，最後能留給你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珍惜並善待那些真心愛你的人。千萬別學我，我是一個自私自利、品行卑劣的人，甚至都不配被叫做父親。但你不同，你繼承了母親所有的優點和善良。”
“我知道，無論我再說什麼，都難以彌補過去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只是希望，你能帶著母親的那份愛和善良，堅定地走下去，去過屬於自己的、光明而美好……”
啪！
陳野聽不下去了，再次打斷了萊昂克斯的施法。
對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