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的在軟藤椅上縮成一團,雙手靠在耳下,就靜靜的看著坐在身邊的梁所遇。
她乖巧的很,梁所遇有些好奇,問:“想什麼呢?”
這不問還好,一問,她立刻扭動著身體,雙手在口袋裡摸尋半天,從衣兜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
她換了個姿勢,靠在傾斜的靠背上,望出去正好看到外面的花園。
屋內幾縷煙霧向上飄搖,她看的認真,直到煙霧散去。
沉默良久,那支菸已快燃燒到菸蒂。
“你知道我為什麼拉不了琴嗎?”她看著外面,沒有打算讓別人回應。
梁所遇安靜的在旁邊等著她吐露心事,眼神一直看著她指尖的煙,好在燙手之前取過來扔掉。
轉眼小小的火苗又起,照亮她的側臉,猩紅的煙又在唇邊出現。
“那些飛車搶劫犯明明只搶錢財,那天我卻要死死的攥住我的包,結果被拖行數米還撞在路燈杆上。”
“摩托車的速度好快,這一切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上的琴也跟著受了傷。”
那副破碎的面容帶著遺憾、悔恨、責問,這些情緒統統指向她自己。
“明明那包裡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沒有,你說我護著幹嘛。”
梁所遇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不知道今天是她第幾次流淚了,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滑向頭髮裡,像無事發生。
“明明那包裡什麼都沒有…”
她的言語隨之哽咽,是那些殘忍的記憶開始叫囂。她直起身,蜷縮身體雙手掩面,身體隨著淚水發抖。
梁所遇無法切身體會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只能做點兒毫無用處的安慰,手掌在她的後背輕輕撫觸。
她的抽泣聲越來越大,兩隻手開始移到髮梢使勁兒抓自己的頭髮,梁所遇阻攔的間隙,竟然看到了手腕處的一道疤。
他震驚地睜大雙眼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把她的手腕拉過來仔細看,印記真實存在。
他只知道她很喜歡疊戴幾串手鍊在右手處,很好看,卻不知道曾到過如此境地。
此時的連燦與往日活潑愛笑的人相差甚遠,眼底盡是痛苦的掙扎。
她乞問眼前的人,更是質問自己:“梁所遇,明明那包裡什麼都沒有,我當時為什麼死死攥著不放,你說這是為什麼?”
雙眸抬起的瞬間,淚水胡亂淌下。
她一直在為這件事責怪自己。
“這不是你的錯。”他說。
她安靜了一會兒,嘴裡又開始呢喃說起往事。
“我從第七替補被提拔成第一替補,代替突然生病的卡拉斯演出。”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一直作為第一替補的凱迪,一度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大氣的向我道賀。”
連燦嘴邊有笑,眉毛卻糾成一道彎,看著糾結痛苦。
“替補出場後我風光無限,邀約不斷,凱迪又作為我的替補。”
“他總是在臺下等待,缺少一個機會,是個有才華的好人,我為他感到遺憾。”
她垂下頭:“或許他真的等不及了,主導了這場事故,可他一點兒好處也沒得到,代替我巡演了兩場事情就敗露。”
“你說...這到頭來有意義嗎?”她認真的看向傾聽的人,嘴邊揚起苦澀。
“我寧願這真是場意外,寧願警察沒調查到他,這樣他就可以代替我從幕後到臺前,迎接新的人生,有鮮花和掌聲的人生。”
梁所遇聽到這裡震驚不已,這些事情在當時完全沒有報道。
“我讓公司公佈這件事的原委,讓大眾唾棄審判他,可他們除了同情我沒有人幫我出來說話,哪怕一句。”
“他們覺得這件事是高貴的、崇高的、顯赫的古典圈的大丑事,說這是為我著想。”她笑著,眼淚卻流向臉頰。
她痛苦失望,將往事說的很平靜。
梁所遇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徹底改行,以她的能力,即便手沒那麼快恢復,留在歐美,去音樂學院任職或做些相關幕後工作都毫無壓力。
醉酒的人忽然開始笑,她抬起頭看著他。
“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喝酒,以前醫生說,飲酒過量會影響神經讓人動作遲緩肢體顫抖,我一滴都不碰,生活裡也從不暢快的玩耍。”
“那場事故以後,我才發現我什麼也不會,連情緒都不知道怎麼發洩,還好有這個。”
她揚了揚指尖的煙,又點燃一根吐出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