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她還是有了個弟弟,愛的天平傾斜的更多了。
有時候路小棠覺得她的出生,儼然所有人都要在她身上索取價值,包括物質和情緒上的。
但他們會給弟弟豐富的給予,無論哪方面。
家族裡那些男孩兒從小就可以什麼也不做。
有客人來不需要去廚房幫媽媽端菜布桌,吃完飯筷子一放可以直接下桌,髒衣服一脫一扔沒人覺得有問題,父母預設幫他們善後。
他們連多吃一碗飯都會被誇厲害,到路小棠這兒卻又換了話術:餓鬼投胎了。
家裡,男孩兒們最常待的地方是客廳和臥室,路小棠卻要出沒每一個房間。
去每個人的臥室把他們脫下來的衣服放進髒衣簍。
去廚房幫忙洗菜洗碗。
去陽臺收幹了的衣服再分好類摺疊。
在客廳沙發的角落看書,因為弟弟總會霸佔電視。
她當然不喜歡做這些,但她心疼媽媽。
但好像也只有她心疼老媽,連媽媽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男孩兒們只要有一丁點事兒做的不算太差,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誇獎。
作為一向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錯的女兒卻又有不同。
但凡哪一點不滿足於90分,就得捱上一頓數落和嫌棄。
比如病床前拿錢陪伴的都是女兒,但兒子只要花五分鐘在床邊來坐一坐,那直接能感動涕零,覺得是天下第一孝順。
女兒蘋果皮削的厚了一點就會被說:以後到別人家裡該咋辦,笨手笨腳。
到別人家?
路小棠從小就知道,有爸爸媽媽在的家好像不屬於自己,她會在某一個時間離開去別人家,但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家,這個問題困頓了她整個小學時光。
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後,她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似乎女孩兒生下來就是給別人家養的。
工作後,路小棠很想知道,如果做這方面的問卷調查,這樣類似的話有多少女生沒聽身邊的人說過。
如果真的有女孩兒沒聽過,那她的人生過的該多無憂。
這些都是萬千瑣碎中的滄海一粟,路小棠要是舉例子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十八歲以後,路小棠抓住一切機會‘出走’,最終憑藉優異的成績申請了國外的大學。
父母震怒,說她翅膀太硬,不體諒家裡,有個弟弟還花費那麼多學費,不如在家鄉讀個師範,以後就近工作,弟弟妹妹都可以幫著照應。
路小棠第一次和父母硬碰硬,孑然往前,她相信,沒有他們的支援,憑藉自己一雙手,肯定不會餓死。
她有獎學金,但遠遠不夠,那會兒她什麼都做,以至於趙嘉明出現在她身邊時,她根本忙的沒時間想戀愛的事。
她偶爾還是會和父母通話,但接完電話比一天打三份工還累。
路小棠在這樣的環境長大,但醒悟的很早,成年後毅然決然和父母進行心理上的切割,這也是她在英國的原因,偶爾回來就挺好。
雖然又免不了被說自私,但她早已完全不care。
雖然和父母心理上切割,但這些經歷仍導致她難以處理一段親密關係,以至於一開始對趙嘉明熱情似火不計回報的付出產生極度防備。
她不相信有人會對自己那麼好,她想了想自己的價值體現在哪裡,不然他為什麼樂此不疲地這麼做。
後來她再回想起這時候的想法,笑得不行。
趙嘉明閉門羹吃了兩年,終於用時間來證明他真的沒有惡意。
好不容易戀愛後又發現新問題,路小棠很怕趙嘉明送禮物,她根本沒辦法收的心安理得,總想該還他什麼。
那時候她經常焦慮的詢問連燦該怎辦,連燦卻想不明白,那是愛是心意,為什麼要考慮這麼多,大方的接納愛意也是一種美德。
好在,現在的她已經強大到無所顧忌了,趙嘉明目前也是個不錯的伴侶,給了她很多力量。
路小棠的話,不算咄咄逼人,如果一直生活在困頓中不選擇‘出逃’,她現在即使去了距離中國最遙遠的阿根廷,也絕不會自在。
她把連燦的手又握緊了些,語氣緩緩地:“愛有很多種形態,你能說我的父母完全不愛我嗎?”
她輕輕搖頭。
路小棠認真無比地看著連燦,揚起堅韌的微笑。
“你想你可以報復誰呢,最終還不是你自己承擔後果,而且這才是一個莫大的人生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