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恬的比賽在三月上旬,連燦這段時間一直關注她的琴藝成長,彷佛回到了從前以此為職業的日子。
每次快到楚恬指導時間,就會提前一天掛念這件事,心中升騰起久違的興奮,同事都說她過完年回來容光煥發。
平時練琴也更加有勁兒,唯一的缺點就是練久了肌群會伴隨緊張,有時候會抽筋。
谷醫生總叮囑她不準上強度,連燦覺得壓根兒就沒來得及上強度,練的那點時間才熱身就耐力不足。
自連燦恢復好轉後,連文秦北上次數逐漸頻繁,前兩天又過來待了幾天。
無非就是觀察她技術恢復情況,還有勸說她辭職。
趕飛機回成都的那個下午,連文秦拿著錄音裝置走進琴房,打斷正在練琴的連燦。
連燦知道她要幹嘛,拿下弓子不情不願。
“來,重新開始。”
“幹嘛。”
“我錄下來發給梅森教授看看。”
連燦放下琴就走。
“站住!”
連文秦攔在連燦跟前,不解質問:“你現在到底怎麼了,不跟我回成都我暫時不找你話說,畢竟你還需要繼續復健。”
“讓你錄個音你怎麼又發脾氣,你拉成這樣不好意思了,你有數就行。”
自從連燦手好些以後,她說話慢慢恢復到以前,毫不慣著。
“你自己看看你多久沒練琴了,耳朵、手還有音樂審美這些都需要培養,搞快點。”
連燦冷著臉:“我自己會判斷,而且沒必要發給梅森教授,我又不演出。”
“你現在是沒有演出,但谷醫生說了,再過一個月也就是四月底你這手也就差不多了,那時候你肯定是要全身心開始籌備的。”
“我沒有這個計劃。”
連文秦覺得自己聽錯了,眉頭壓的低極了:“你說什麼!”
“我沒有這個計劃。”她毫無感情的重複。
連文秦的胸口被她這句話徹底堵住,呼吸有些紊亂,她睜開難以理解的眼睛投向連燦。
“這是從小到大我們預設的事情,什麼叫你沒有這個計劃。”
“自從車禍後你就開始這樣那樣,什麼都不能如你意是吧,我一直退讓換來的是你這句話?”
“你知不道張老師的女兒已經在柯蒂斯從事教學工作,和你一起出去的田園人家今年開始國內巡演。”
“你在幹什麼,你在這兒指導人家的小孩兒,上一份對你職業發展產生不了任何意義的班。”
“我督促你進步是我的錯了?我成那個罪人了?你爸是好人,天天讓你開心就行...”
連燦舒了口氣睜開眼打斷:“媽媽,我知道你們對我的付出,我一直很感激,沒有你不可能有我現在。”
“但是不是在你眼裡我永遠要站在最高處才配成為你的孩子,從我手臂開始恢復到現在,你除了問我可以練多久琴,能拉成什麼水平之外,你關心過我其他嗎?”
“你心裡永遠只有下一個目標,我現在只想休息。”
連文秦睜著雙眼難以置信,嘴邊揚起一絲嗤笑:“休息,三年還不夠你休息。”
連燦並沒有否定父母的培養,反而一直心懷感激,她們聊的不是同一件事。
“你知道就好!為了你學琴爸爸媽媽的投入有多大,不論金錢還是陪伴哪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你除了拉琴還受過什麼苦?”
連文秦滔滔不絕,說過無數次的話又開始在連燦面前表達。
“要不是當初你意外到來,我不會放棄我們團的首席競聘。”
“那一年最後的選拔裡就我和你李阿姨。人家除了擔任過中芭首席,又被聘請到俄國做指導,你知道華人芭蕾演員能在俄國做藝術指導的意義嗎。”
她講著講著眼裡有很多憧憬,片刻後又露出不甘:“沒有你那可能會是我的人生。”
“後來我和你爸一起創業,又是因為老師說你在這方面有天賦,我再一次迴歸家庭用心經營你的未來。”
她低頭笑笑,眼尾的皺紋訴說心底的遺憾:“每年聚會,大家都會提及這件事。李阿姨跟你老媽一個年紀但人家自由自在,事業上春風得意。”
“李阿姨一直喜歡你,她總說我當年退團的選擇或許也不錯,因為培養了這麼優秀的女兒。”
回憶總是帶著當時的情緒,她眼裡有連燦難以看到的驕傲,但轉瞬即逝,目光又變得冰冷起來。
“但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