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地點在洛克菲勒中心65層,是一家有近百年曆史的老牌餐廳。
店內十英尺高的全景窗可以360度欣賞曼哈頓的夜景。
眼下天氣並不太好,玻璃上的雨點兒從幾秒前的零散幾滴變得密密麻麻,迅速淋溼整個城市。
霓虹被玻璃上的水滴染上氤氳,往外看去全是四處逃竄的光暈。
連燦本來想拍一張曼哈頓夜景,看到此景,更覺失落,默默把手機收起來。
傍晚從市政廳過來的路上就心事重重,Lisa在車上收到一份各大票務平臺的出票資料。
明年一月份的第一場紐約專場預售在半個月前開啟。
截至目前,上座率不足百分之四十,看的連燦一陣發汗。
那一刻,她才不得不接受並承認,開票即秒的時代早已離她遠去。
螢幕裡冰冷的資料打破她來美這幾個月的盲目樂觀。
晚宴的氣氛比白天更加活躍,受邀的嘉賓無所謂吃喝,全情投入在社交模式。
連燦也投身其中,灌了一肚子水。
洗手間的幹手器噪聲太大,擾得人更加心煩意亂,連燦剛放上去的手就及時抽了回來。
出來時,靳越站在外面,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那雙總是寡淡無神的眼睛竟然泛起瑩亮。明顯喝了酒。
她正擦手,把紙巾攥成一團捏在手裡,繃著板正的身子,沒心思敘舊。
她怕靳越又要說下午那些話,他就是這樣的人,一件事情、一個決定,總會困擾他很久。
總的來說,他是一個呈現“藍色”的好人,有很多情緒觸角。
記得以前他們的第一次約會,他不僅遲到還表現的心不在焉,惹的精心準備的連燦很是生氣。
一問原因,是來的路上遇到一隻在花臺的流浪小貓,孤零零的在原地嘶吼。
連燦問:“那你為什麼沒把它帶過來,養只小貓很簡單的。”
他一臉糾結:“回去路上它還在,我就抱回家。”
“哦。不過那肯定不在了啊。”
“也許在的。”
連燦笑:“那是小公園,有的是人路過,小貓又不止衝你叫。”
她又說:“沒準兒它現在已經回家喝奶了,但萬一碰到喜歡虐殺動物的,那可能正受折磨。”
連燦這一提,靳越對於自己冷眼旁觀的行為陷入極度厭惡。
約會因為這件事陷入更深的僵局已無法展開。
最後連燦主動提出找到那隻小貓,他臉上才有了點生氣。
小貓早已經不在了,靳越為那隻只見過一面的小貓歉疚了大半個月。
最後連燦實在忍不住,問他,“那隻小貓讓你想了這麼久,幹嘛當時還要猶豫?”
該說他心善還是不善呢。
“因為我怕我照顧不好它。”他解釋。
“你照顧不好就送寵物機構,救助站,託付同事朋友…怎麼會照顧不好?”
他總是喜歡將自己置身情緒旋渦,瞻前顧後。
但這些特質在音樂事業裡又變得極其可貴,如今,他已經是炙手可熱的鋼琴家和指揮家了。
通往宴廳的廊道金光閃閃,晃得連燦眼睛疲累,她收回思緒,顯然沒什麼耐性。
她道:“我理解你很難辦,行了嗎,現在心裡舒服了嗎。”
她以前被他這樣的氣質所吸引,現在看來真有點討厭了。
“你理解錯了。”連燦的表現讓他感到失望,眸光黯淡不少:“我來有其他事和你說。”
“Lisa說你不會想和我合作,讓我直接找你談。”
連燦板正的身體漸漸鬆懈,正了正身姿,開始認真揣摩他的來意,“什麼合作?”
“週六紐約音樂廳“對話貝多芬”,紀念他250年誕辰,原本演奏《小提琴浪漫曲2號》的演奏家腱鞘炎復發,臨時宣佈暫停演出一年。”
他上前一步正視她:“我們要尋找其他合適人選。”
連燦眼神微眯陷入思索,等待他說出下一句。
“你有沒有興趣?”靳越頓了頓,“你知道這場音樂會在業界的含金量。”
連燦當然知道,這場貝多芬主題專場吸引圈內眾多德高望重的前輩參與,不僅與歐洲最高水平的樂團合作,還會在最負盛名的卡耐基和大都會分別開演。
紐約場開票瞬秒,由之前擬定的兩場加演到四場,要不是音樂廳的排期問題,可能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