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苦澀。
連燦瞪著的雙眼讓她憤怒不已,拿起桌上的擺件往地上扔去,嚇得連燦迅速閉眼。
連文秦整個人幾乎抖動起來,她胡亂地點著腦袋,把所有怨氣統統發洩。
“為什麼要犧牲,為什麼看不見你,你在這因為認識不久的男人和你媽掰扯這些問題。”
她儘量撫慰情緒試圖平靜一些:“當初和你爸在一起,說好了丁克。我追逐我的芭蕾事業,我早已決定貢獻一身。”
“但你還是在我人生的關鍵節點來了,你爸竟然反悔,他求我留下。可惡的是我第二次看到b超成像上小蝌蚪一樣的你,我居然也惻隱了。”
她的表情顯然對自己心態的變化難以置信。
連燦第一次聽到這些內容,淚水早已糊了臉,原來她只是個意外,原來父母最初的人生計劃裡並沒有她,原來她的到來讓他們無措而不是歡欣。
她迎著淚眼咆哮:“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堅定一點,不然你就不會對於當媽這件事這麼厭煩了。”
“我當然問過自己,為什麼不堅定一點。”她總是冷峻的臉上流露出無奈,看向連燦,“你知道嗎,不是每個女人都想當母親。”
連燦眼睫顫動,無助的看向她,不敢相信這是母親嘴裡說出來的話,扎進她的心臟。
連文秦聲音柔軟了一點:“但我盡到了責任,因為我根本沒辦法不愛你,這個決定直接導致我的職業路斷送的乾乾淨淨。”
“我二十多年來維持的身材狀態因為飲食結構發生變化,開始急速失控。”
她質問著:“你知道那時候我多痛苦嗎,和你三年前出事躺在床上是一樣的,可誰來安慰我瞭解我的痛苦,他們只為你的到來高興。”
“你出生又涉及誰帶你的問題,我作為媽媽,似乎比你爸更理所應當照顧你。”
“斷奶後我終於可以開始全新的事業,我和你爸一起創業,我們配合得很好,生意做的不錯,那幾年急速佔領西南市場。”
“我被大家叫連姐、連總。我開始不後悔因為你的到來退團這件事,因為我在繼續發揮我的價值,有人認可的價值。”
“這一切直到你接觸小提琴,老師再三勸說要好好培養,不然實在可惜。”
“這又涉及到同樣的問題,你的天賦要想展現,必須要付出心力和監管,這一次又是我。”
“我的兩次人生節點都是因為你而發生變化。”
“連燦,我現在只是你的媽媽,是張總的愛人,我是連文秦嗎?”
連燦第一次看見總是強勢的連文秦這樣痛苦,她淚水橫流,眉目低沉,唇間顫抖,看起來脆弱不堪。
她錚錚地反問連燦最開始的問題,帶著這幾十年的發洩和控訴。
“你告訴我這幾十年誰看見了我??誰記得我曾是舞團的獨舞,誰記得現在家裡的事業是我當初陪你爸打下來的,我的退出是因為我做不好這些嗎?”
“在這個家庭裡又為什麼是我來扮演這個犧牲的角色?有人覺得這個角色很偉大嗎?他們心裡真的在讚美我嗎?”
她苦澀地笑著:“這真是個玩弄人心的好詞!”
她的表情像是在嘲諷自己,轉瞬又露出深刻的眼睛,“連燦,我不甘心一個女人的一生都不是為了自己,但這又是我的選擇,所以我可以表現的不甘嗎?”
“我一直想你延續媽媽沒有完成的榮光,有自己一生為之奮鬥的事業,不用為了任何人面臨選擇的難題,我只要求你專注自己,我有錯嗎。”
“我對你要求嚴厲,不想你沉浸在虛妄的眼下。連燦,你想我誇你,但誇你的人太多了,我並不認為我有錯,時刻敲打你我認為對你是有利的。”
這些話似乎花光了她所有力氣,她顫顫巍巍地跌坐在沙發上,垂喪著頭呢喃。
“現在看來,這二十多年我還是不會做媽媽,不能讓自己滿意也不能讓你滿意,更不能讓你爸滿意。”
她的臉頰又揚起一些澀笑,看著連燦。
“做父親就簡單多了,大家理所當然不會對他們有太多要求。”
這是她們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交流,赤裸的,尖銳的,連燦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在沙發上呆滯許久。
連文秦第一次表現出脆弱,她肩膀抖動著,是她為家庭成員奉獻半生後的不被理解,也是對個人人生的不甘。
母親也一直陷入困境和矛盾。
連燦如鯁在喉,連文秦毫無保留的傾吐已經把連燦心底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