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合同放在一旁,心裡五味雜陳,她把他想的太壞了,但或許是自己更可惡才會對別人有那樣的想法。
“你是這麼優秀的建築設計師,我都不知道。”
連燦擺弄著手邊的水,一碰,杯裡的水因為搖晃,騰起一些氣泡。
他笑了笑,眼睛卻有憾惜:“謝謝誇獎,說明我做的還可以。”
“為什麼不繼續下去?”
說這句話之後,她忽然理解了那天夜裡他的心路歷程。
“人不可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在攻讀學位期間,我就知道我不會在這個行業待很久,不過那些年是我最開心的幾年。”
他毫無波瀾說出這些話,平常的言語裡有些道不明的無奈,但似乎早已認同結果與自己和解。
她替她不甘,著急起來:“可你都拿了‘普克獎’,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譽。”
“只是一個獎項而已,有沒有這些東西都不會決定事情的走向。”
她愣神看著對面的男人,清澈的眸子裡有些許疲累,他總是忙的不行,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幾輩人積累下來的基業到了該他挑起責任的時刻,他享受這些東西帶來的一切便利自然也必須承擔基業落在他肩上的責任。
這一刻,一切似乎都明晰了。
梁所遇尋著她的眸子:“所以你是在替我可惜嗎?”
連燦努了努嘴隔了很久才答,手裡一直撥弄桌上精緻的瓷杯:“你替我可惜,我就不能替你可惜嗎?”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通電話就是家裡人讓我開始計劃回國的事,那兩年我一直和自己鬥爭,最終想明白了,人不能只想著自己快樂而逃避責任。”
“所以在你坦訴經歷後我多了很多迫切,我認為你應該堅定追求自己喜歡的事,因為你有了重新開始的條件。”
他低眉,聲音柔軟很多:“可我沒權力那麼做,請原諒我對你的莽撞。”
玻璃窗前,兩個小朋友折了一片綠枝葉走過,對面公園的春色盡顯,連燦這段時間冰結的心正悄悄融化,匯成溪流漫延。
她捧起水在手裡,端在嘴邊又放了下去。
連燦低下眼皮,聲音有些歉疚,“我對你一無所知。”
“是啊連燦,你對我一無所知,就像我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對你說的話是為你好一樣。”
倏爾,他的聲音又響起:“可我們現在更瞭解彼此不是嗎。”
他們看向對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深刻。
這一刻似乎都明白了一件事,要想真心維持一段關係,不止靠短暫的快樂。
夕陽沉暮,到底是落了下去。
最後一縷餘暉從他的肩頭溜走,眸光交融間,笑容悄悄攀上兩雙清澈眼眸,慢慢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