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已經不早,娘卻不知去向。
包文欣坐立難安。
於適文安慰她彆著急,自己把東西搬到屋裡,立刻到村裡找人。
天色完全暗下來,包文欣生火燒了一鍋水。柴火是於適文回家拉過來的。
“窸窸窣窣。叭。”
“娘!”只見娘滿頭灰,低頭把一小捆柴火放在牆角。眼睛無光,瞳孔混濁,腳下一深一淺。聽到聲音後猛的抬起頭。
“娘,我是欣兒,我回來看你了!”包文欣衝上前扶著孃親。
“你,你說什麼?”老夫子顫抖著雙手,摸著包文欣的臉,一遍一遍確認。
“欣兒,欣兒,真的是欣兒!你這死孩子,你還知道回家!你知道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說著抱著包文欣痛哭。
她是真的害怕,怕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女兒。
“娘不哭,我回來了,不哭了。”
悠然和她說過:老人家,不能太過於激動。
“你小心腳下,我給你洗把臉。”
“奶奶好。”於家佑已經幫忙打好一盆溫水。
“你是家佑?”
“是的奶奶,你看我們又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包文欣孃親,沒有名字,從她嫁給爹,村裡人便喚她包氏。
以前她也問過孃親名字,孃親笑笑說她也不知道。
有一段時間她跟曉菊和悠然到食堂吃飯,才發現,原來大家都是喊彼此名字。
一開始她有些不習慣,慢慢的,她發現,名字才是她自己的!
不是誰的妻,不是誰的孃親。
只是最單純的自己。
輕輕擦拭孃的臉,抹掉滿頭灰塵。
馬上動手做飯。
他們拿了很多吃食,今天晚上,把烙的餅熱一下,再熬一鍋稠的粥。
包奶奶摸到米缸,慢慢掏出一個布包,居然是幾個米糕,不知道留了多久。
塞給包文欣,這是她特意留的。
以前欣兒小時候,什麼東西都不捨得吃,老是想省給弟弟。
她見過女兒偷偷看別人吃米糕的樣子。
後來兒子當家的沒了,再後來她的眼睛不好了。
但她從沒忘記欣兒那渴望的眼神。
所以哪怕她手上銀兩不多,有人進城她總是請人幫忙帶一兩塊米糕。
“孃親,我現在和於家小子都是在上禾村做事,離咱這,有些距離。這次我們回家過年,娘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我,我不去了,去了給你添麻煩。”包氏覺得自己心願已了,能等回女兒,她心滿意足。
不敢想要更多。
“娘,咱先不想這些,我給你洗頭洗澡吧。”
“行行行。對了,於家小子呢?”娃兒都在,是一起回來的吧?
“他到村裡找你了,天那麼晚了,你不在家,我們都很擔心,你眼睛又不好。”
“我習慣了,就是去找點柴火。天黑不黑的,沒差別。”
聽得包文欣心裡很不好受。她怎麼能放心讓娘自己留在這裡。
“嬸,你回來了!”於適文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回來了,快點一起吃點東西吧。”
屋裡已經全黑,沒有燈,只能靠著柴火,燃著一點點亮光。
於適文三兩口掃完便起身幫忙整理行李,給孩子們鋪床,今晚先在這休息。
離近些方便照顧。
包文欣給娘洗好頭髮,身子,給她換上自己帶回來的衣服,再穿上羽絨服外套。
包氏不安地摩挲著面料,這摸著就不便宜,讓女兒破費了。
“娘,這是我東家送你的。你也見過我東家,上次他們過來請於適文,請他到上禾村當夫子,你還有印象嗎?”
“哦,原來是他們。”當初還是她告訴他們於家的位置,也和他們說於適才不會離開上北村。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才會跟著離開?
“娘,今天我們趕路有些累了,先睡一會。”包氏雖然眼睛不好,但是屋裡竟打掃得一塵不染。只是被子有些單薄。
幸好他們帶了被子床單足夠多。
再穿著一件薄羽絨馬甲睡,已經很暖和了。
包氏看著熟睡的女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會疼。不是夢。
她聽人說,人在將死的時候會出現幻覺,像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