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熠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態,邊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半晌,她抬手輕輕拍拍他的後背肩胛,輕聲道:“這算不上吻,你的初吻應該留給一個和你最般配的女孩。”
謝熠扶著她身後的門板,依舊維持著垂首的姿勢。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邊嘉的鎖骨處,卻灼燒了她心臟的某一塊。
他似是在做最後的掙扎,語速很快:“你喝了酒,回去等你清醒些我們再——”
“我是認真的,謝熠。”邊嘉打斷他。
“……她會和你一樣明媚瀟灑,不會總是倒黴,不會有那麼多麻煩纏身,也不需要你總絞盡腦汁地幫她解決問題。
“你們門當戶對,你和她在一起只需要放鬆地、全身心投入地戀愛。
“她的眼中只有你,欣賞你的藝術,會保管好你的所有作品,不讓它們有任何磕碰損傷。
“她永遠不會讓你等她,她會在晨曦中、暖陽裡、星空下擁抱你親吻你。
“你的初吻應該留給這樣的愛人。
“而不是在這個逼仄昏暗的清潔工具間中給我。我不能。”
她一股腦地說出來,聲音像翎羽,帶著無限的柔情和撫慰,輕飄飄落在謝熠耳邊,但他只覺得像是有一排細密的刺刺下。
“快十年了。”他腔調似是嗚咽,聲音低得邊嘉都快要聽不清,“……我以為就快要到終點了,就要靠岸了。”
邊嘉聲音也隨之低下去:“我無比希望你能在某個繁榮又平靜港口停泊,可惜我這裡只有荒島。”
句句溫和,但句句都是拒絕。
彷彿是怕眼淚真的落下,謝熠迅速抬頭關掉燈,後退一步,靜了片刻,才淡聲道:“我走了。”
邊嘉安靜地挪開身子,留出出門的空間。
謝熠頓了頓,唇線繃緊,拉開了門。
工具間暗了又明,明後復暗。
邊嘉一個人立在其中,一直緊抓著裙襬的手終於鬆開,裙紗不吸水,掌心仍留有潮溼的汗。
她疲憊地在一旁的工具箱上坐下,俯身將臉埋在自己的臂膀和雙腿間。
不知過了多久,工具間的門再度拉開一條縫,伴隨著一聲驚呼:“唉喲,嚇我一跳,這怎麼還有個人。”
是保潔人員來取東西。
邊嘉連忙起身,雙手迅速抹了把臉,理理頭髮,邊走邊說:“不好意思,在這裡休息一下。”
她走得很快,但還是聽到保潔阿姨自言自語的嘟囔:“有錢人也要蹲到這小黑屋裡哭啊……”
……
邊嘉再返回宴會廳時,已然是喜眉眼笑的模樣。
又有人想上前攀談,卻被徐望西的私助白彥截住,他低聲對邊嘉說:“徐董已經在車裡等您了。”
邊嘉抱歉地對來人點點頭,隨白彥往停車場去。
下了電梯,拐過幾個彎,邊嘉才看到徐望西的身影。他正倚坐在車頭抽菸,長腿抻著,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高跟鞋的聲音,他抬起頭,順勢把煙按滅在便攜菸灰缸中,蓋子“咔噠”合上,他騰出手來牽她。
邊嘉猶豫兩秒,還是適當地表達了一下關心:“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你走之後。”徐望西抬手止住要來開車門的司機,親自替邊嘉撐開。
邊嘉利落地抬腿進車,徐望西虛虛鬆開她的手,任由那隻柔軟的手從掌心抽離,他只指尖一勾,她腕間的髮圈便輕易被他帶下。
一個拋物線,髮圈被丟進助理白彥的手中。
徐望西簡單地命令道:“扔了。”
邊嘉肉眼可見地怔住,那是謝熠送她的那個帶有追蹤器的髮圈。
徐望西繞到另一側上車,司機已為他拉開了門。
邊嘉壓下驚訝和心虛,質問:“你為什麼扔我的東西?”
徐望西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坐姿,理直氣壯道:“不是我送的,難看。”
他還是這副樣子。
憤怒的小火苗開始躥升,邊嘉皺眉道:“……你講不講理?”
“大多數時候是講的。”他答得一本正經,又蠻不在乎,“生氣了?回頭我買一卡車賠你。”
“神經。”
邊嘉抱臂看向窗外,不想搭理他,心裡惦記著如果謝熠發現髮圈被丟掉了會怎麼想。
罷了,狠心事既然做了,再糾結多這一件少這一件,也沒有意義。
邊嘉想著,不經意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