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嘉從櫃子裡取出安神的薰香,置於茶几上點燃,又抱來毛毯,動作輕緩地披蓋在謝熠身上。
他眉間的不安穩漸漸平息,睡顏舒展。
邊嘉窩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伴著落地窗外的自然光,靜靜地注視他。
和白彥從書房出來時,她一眼便看到在沙發上等她等到睡著的謝熠。
她叮囑白彥輕聲離開,自己走近細看,才發現他睡得並不放鬆,眉頭緊蹙,像在睡夢中遇到了煩心事。
說著希望他不被自己這些糟心事影響,但到頭來還是影響了他。
她白天專門問過卓穎,最近謝熠事業上的事情多不多,有沒有耽誤什麼工作。
作為謝熠的藝術經紀人,卓穎答得直接:“本來多,他現在名氣起來,本來是想籌備個展的,場地都看好了,但他推遲了。所以現在不多。”
竇時言輕咳兩聲,小聲跟卓穎嘟囔:“你只說最後一句就行了。”
邊嘉一手抱著雙膝,一手撐著下巴,轉頭對著窗外的城市微縮景觀發呆。
算算時間,白彥應該已經把訊息帶過去了,但她卻絲毫沒有想拿起手機確認訊息或監控畫面的慾望。
在得知療養院那邊情況的一瞬間,她既沒有預期中走棋吃子的喜悅感,也沒有因計劃順利推進而鬥志昂揚。
甩不掉的空虛感和疲憊感像水草纏著她,讓她沉在水底喘不過氣。
若連她本人都是如此,那謝熠這個與這些事本無關聯的人,又能有什麼好的感受?
如果復仇並不能讓人如釋重負,那復仇的意義又是什麼?
“要不算了。”
謝熠向她表露擔憂後,她也這樣想過。
可到晚上一閤眼,姐姐躺在太平間的畫面便像幻燈片在她眼前閃,讓她重新燃起濃烈的恨意。
這股恨意甚至波及到了父親身上,讓她到現在都還沒向徐望西追問父親的下落。
是徐望西和父親兩人共同編織了姐姐的死亡。她真要就這麼算了嗎?
遠處有飛機飛過,航行燈在夜空和邊嘉眼中閃爍,她想起自己哭著在飛機上讀母親的遺書,又想起自己焦灼不安地等著下飛機逃跑。
她把頭埋進雙膝。還是不能這麼算了。
再堅持一下吧。
儘快了結吧。
……
“邊邊?”
輕柔的呼喚讓邊嘉從膝間抬起頭,謝熠已經從沙發上坐起身,他傾身靠近她,問:“以為你也睡著了。怎麼不喊醒我?”
邊嘉溫和地笑笑:“看你睡得沉,沒忍心。時間還早,回房間好好睡吧。”
謝熠頷首,起身時看到茶几上的沉香,沉吟片刻,又在邊嘉面前蹲下身,注視著她:“是我昨天的話,讓你壓力大了嗎?”
邊嘉眨眨眼,對他突然的疑問感到詫異。
“是我當時過於緊張了。”他清亮的聲音像溫柔的泉水,“你安心做你要做的事情,不必想那麼多。
“我還在,不會讓你被他拽入泥潭的。”
奇怪,他的眼眸哪怕在昏暗的環境中,仍是亮晶晶的。邊嘉這麼想著,出神地盯著那雙眼睛,一動不動。
謝熠見她遲遲不語,先是疑惑,而後察覺她直勾勾的目光,耳朵不受控燙起來。
她突然露出微笑:“我相信。”
“……”
他的視線落在她笑意浮動的唇上。
“我相信有你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邊嘉話音剛落,謝熠噌的一下站起身,背對著她。她笑容一頓,瞪圓眼睛:“怎麼了?”
“……咳,嗯沒事,會好起來的……快回房休息吧!啊好睏……”
他胡亂撂下一句,幾乎是落荒而逃。
獨留邊嘉在沙發上發愣:“?”
*
第二天一早,白彥依照邊嘉昨天提出的要求,帶著被調回來的唐羽寧,一起出現在她面前。
白彥主動說:“事情已經都向徐董彙報過了,他什麼都沒有說。”
“知道,你發的資訊我看了。”邊嘉說著,把整理好的檢舉材料遞給他:“你把這些拿給徐望西,讓他親自上交。”
白彥接過檔案袋,遲疑地問:“這是……?要上交到哪裡?”
“他知道,你只管拿去給他就是。”
邊嘉已經想好了,若是徐望西真有那個魄力把徐承平送進去,她就把西序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