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內暖氣燒得足,徐望西協助邊嘉脫下厚大衣,又把大衣掛在自己的臂彎間,才淺笑道:“總要讓白彥休息一下吧。”
邊嘉抿了抿嘴,說:“那你們上去喝吧,我能先去看我爸嗎?”
徐望西不再多說,直接側過頭對白彥吩咐:“你去吧,我陪她去看看。”
白彥點頭離去。徐望西示意張醫生帶路開門。
樓裡很靜,邊嘉跟在兩人身後,聽著走廊裡迴盪的皮鞋與皮靴踩踏在光滑地板上的聲音。
徐望西走在她斜前方,突然問:“你怕我給你下藥嗎?”
“什麼?”她步子一滯,但說話者未停腳步。
走在最前面的張醫生已經把門開啟了,徐望西徑直走進去,邊嘉皺著眉小跑跟上。
進屋後,她視線快速環視一週,屋內擺設井井有條,床單枕頭平整乾淨,但唯獨沒有她所期盼的人影。
“我爸——”
邊嘉詢問的話只說了個開頭便頓住了。
因為她感覺有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貼上了自己的手腕,她低下頭,看到了腕間銀光凜冽的手銬。
還未來得及反應,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著抵至一側牆邊。眼睛條件反射地閉上,耳朵聽到了門關上的聲音,接著又是金屬碰撞摩擦的聲音。
邊嘉一手被銬在鐵床架上,一手被徐望西十指相扣按在牆上。
這個結果,她做計劃時不是沒想到過。
只是她以為他起碼有在變好一點點。
她的臉色冷得像能將空氣凝成冰:“圖窮匕見了是麼。”
“是你逼我的。”
所有的冷靜、笑意、溫和、體貼,在這一刻統統消失了,他徹底撕下偽裝,瞳仁中似有烈火在燃燒。
邊嘉冷喝道:“我逼你什麼了?我天天看你的臉色,殫精竭慮地哄著你,你倒說說我逼你什麼了!”
徐望西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舉至她面前,她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了些。
是一張照片。謝熠託舉著她旋轉的照片。她寬鬆柔軟的闊腿褲在空中飄起來,像長裙一樣輕盈,璀璨的燈光折射其上,像灑了一層金粉。
徐望西又掃了一眼照片,嗤笑道:“真夢幻啊。夢幻到這兩個月你每次拿好聽話哄騙我時,我都要再翻出來看看,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神色已暗含瘋狂,邊嘉抿唇不語。
“你答應過我什麼,你還記得麼……”徐望西低頭湊近,近得兩人的鼻尖就要相碰。
“你答應過我,不再騙我;你答應過就算騙我,也不會讓我發現;你答應過不再和他聯絡,不再理他……”
他質問的聲音很輕很輕,眸中有一種悵然若失的脆弱感,彷彿只要她一碰,他整個人便會化為齏粉。
邊嘉扭過頭避開這樣情緒濃烈的視線,語氣生硬:“你也沒少騙我,我們兩人之間,就這樣了,早該放棄彼此了。”
徐望西突然笑了,他垂下頭,額頭搭在她肩上笑了一陣子,再抬頭時,臉上只剩陰寒的冷意。
“你這次似乎一點也不慌張,是很自信能從這裡逃出去嗎?”
邊嘉內心其實並非她面上這樣平靜,她只是疲於示弱了。
她說:“我也有準備的。”
聞言,徐望西突然鬆開了扣住她的那隻手,後退了兩步。突然少了一股支撐的力量,邊嘉腿不受控地軟了一下,另一隻被拷住的手立刻扶住床架。
她本能的恐懼比她想象中要強烈。
他問:“準備啊……你是說一路上跟著我們的車,還是說粘在車底的跟蹤器?”
“……”
徐望西在床邊坐下,舉止語氣皆散漫:“葉辛租車都不知道換個身份證,你信的過她,都信不過我嗎?”
邊嘉手指攥著鐵管,指節泛白,說不出話。
他的手輕覆在她緊張的手上,安撫性地拍拍,問:“現在可以好好回答我了嗎?為什麼騙我?為什麼?”
這是旁人聽來會覺得平靜的語氣,但在邊嘉聽來,卻是另一番意味。
她覺得他像一頭隨時可能衝破理智牢籠,處於失控邊緣的野獸。
這種時候她必須要平靜,必須要冷靜。
邊嘉穩住顫抖的聲音:“我已經盡力了,我——”
“你盡什麼力了?”徐望西冷冷地打斷她的開場白,似乎是覺得接下來不過又是一系列沒有感情的狡辯與花言巧語,他罕見地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