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通話時的時間緊,梁童並沒能向謝熠細說徐望西究竟做了些什麼,只說了自己被限制自由並被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絡。
看謝熠已怒氣填胸,她有點不知道還要不要再向他細述過去幾個月的具體經歷了。
思來想去,她只接上一句:“從小一起長大,我卻沒能察覺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偏激。 ”
謝熠轉了把方向盤,將車拐進一個家屬院,說:“為什麼不會是他一直都是這種人?”
小時候那個破碎小人兒的形象在梁童腦海中躍出,她一時無言。
“好了,下車,換車。”謝熠停好車,隨手幫她按開了安全帶。
梁童跟著他從另一側門走出院子,看到一輛停在路邊車位上的白車的車燈閃了閃。
謝熠徑直走過去,拉開副駕的門,彎腰把車座上黑色挎包和兩三隻小玩偶扔到後排,才扶著車門讓開身子。
梁童正要上車,卻聽他突然說:“剛沒顧上仔細看,捲髮還挺配你的,很好看。”
她因這話下意識摸摸垂搭在胸前的假髮,又抬眼看向謝熠。
他依舊是復古又隨性的穿搭,精心打理過的頭髮向後梳著,只有幾縷垂在額側,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濃密修長的眉毛。
與幾個月前兩人在國外見面那次相比,沒什麼變化。
講究禮尚往來的梁童一時找不出類似的話來誇他,半天憋出一句:“你也很帥。”
她原以為對方會張揚又臭屁地來一句“我知道”,沒想到他劍眉一挑,耳尖竟悄悄紅了起來。
他清清嗓子,潦草應了句:“好了,快上車吧。”
說完,門也顧不上幫梁童扶,埋頭就往主駕走。
梁童愣愣地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可愛。
怎麼會有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卻比少年時期還更容易害羞呢?
……
車一路前行,駛過的街道在梁童眼中也越來越熟悉。
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的注意力也開始放在一些不重要的細節上,比如,謝熠的車內飾和小擺件。
她感嘆:“謝熠,你內心原來還偷偷住著一個小女孩。”
謝熠幾乎是一激靈:“什麼?”
梁童手指來回晃著,說:“這些,都好可愛,你居然會在車上放這些東西。”
謝熠視線快速掃過她指向的地方,意識到是自己對她的話產生了誤解,緊繃的肩膀隨即放鬆。
他一邊觀察著路況,一邊說:“這車不是我的,我姐的。”
梁童好久沒想起過謝汐了,不知說什麼好,她只得應道:“哦,是這樣……”
謝熠聽她答得平淡,從後視鏡內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猶豫著問:“……會不自在嗎?”
梁童寬慰他:“不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之前的她大概是會的。
但也不知是人成長了,還是被徐望西磨得沒脾氣了,中學時代的那些爭端和心事,現在看來像一股青煙,不知何時已在心中散去。
更何況,受助於人,哪還有挑三揀四的道理。
謝熠繼續細緻地解釋著:“這輛其實最早是我媽開的,後來她不願意自己開車了,就給我姐在國內當代步用了。
“我的車和卡全被老頭子扣了。正好我姐最近提新車,就把這輛又丟給我了。”
雖然上學時就已對這群人的消費能力司空見慣,但梁童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歎,連瑪莎拉蒂都能和“代步”、“丟給”這樣的詞語匹配了,人和人之間這該死的差距啊……
她問:“為什麼會被扣?懲罰你自己跑回國讀書?”
謝熠點點頭:“差不多吧,他的規劃裡我要留在國外學管理的。我揹著他偷偷考回來,還學了藝術,他氣得差點要抽我。還非要逼我退學,重新出國去申請學校。”
“你是怎麼對付過去的?”
謝熠聳聳肩,答:“不搭理他唄,所以就給把生活費給我斷了。他說,就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天賦,他不供著我,我遲早餓死,到時候就知道老實回去了。”
“才不是微不足道的天賦!”梁童立刻搖頭,又問:“但斷了生活費,你怎麼生活?你姐接濟你嗎?”
“她?她自己還不夠花,不會管我的。”謝熠頗為無奈地輕哼一聲,“我媽會偷偷給點,竇時言他們偶爾接濟一下,我再賣點作品——雖然也賣不上什麼價錢。”
梁童佩服:“你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