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童突如其來的問題,還是讓謝熠措手不及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表現得有多明顯,但心照不宣久了,真被對方這樣直白地拿到檯面上問,大腦還是嗡的一聲,完全停滯了。
他設想過許多次正兒八經攤牌告白的場景,但到頭來還是沒準備好。
謝熠怔愣的神情持續了很久,甚至忘記移開視線。梁童也不躲閃,雙眸直直與他對視著,裡面寫滿坦率。
他上一次被她鎮住,還是她衝到高年級教室裡,在他面前給了他親姐姐兩巴掌。
這種時候,他總是對她毫無辦法。
大概是對視了太久,梁童眨了眨眼,謝熠這才終於回過神來。他轉回頭,重新面對穹頂,然後笑了。
是一個無奈的、充滿投降意味的笑。
他說:“我很想說實話,但我預感說了之後,馬上就會收穫一個明確的拒絕。所以,我可以不回答嗎?”
這是一個給雙方都留了餘地和臺階的回答。一個隱晦的肯定。
梁童聽罷,眉毛和唇角都不由垂了垂,眸中藏了些柔軟的憐惜。
她也再度將視線投向夜空,溫聲說:“當然可以不回答。不過,我還是有些心裡話想和你分享。”
謝熠輕嘆:“……唉,真是攔不住你。”
梁童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和他認識了快二十年,這期間幾乎沒有長時間分開過,也作為戀人正式戀愛過。
“在我自己的立場來看,擦去過去的痕跡,重建我的人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我無法向別人承諾我能立馬轉變心意,心無旁騖地開始新的戀情。
“在別人的立場來看,我想,很多人都會有所芥蒂的吧,自己的另一半有一位那麼……長久又瘋狂的前任。不管是誰說想和我在一起,我都希望他有鄭重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不會干涉別人的想法和決定,但我不能縱容自己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味接受好意而不回應。
“明天是未知的,我不想拿未知貸款,耽誤別人的時間和人生,我過意不去。”
她說的不急不緩,不卑不亢,但語氣裡的那股堅定讓人無法忽視或敷衍她所說的內容。
謝熠一時默然。他聽得懂她話中所有的暗示和所指,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沉默間,幾滴水珠突然砸在他臉上,他直起腦袋,用指腹抹去:“下雨了。”
話音剛落,砸下的水珠變大,越落越密集。梁童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推著擱腳凳往傘下移。
見她還要來一起搬沙發,謝熠制止道:“你在傘下站好,我來收。”
“兩個人快。”梁童並未停下動作,和他並肩推著。
夏雨驟急,砸得遮陽傘噼裡啪啦地響,慘白的光閃過,不一會兒,雷聲轟鳴。兩人被不遠處的壯觀閃電震撼到,但在天台的傘下這樣欣賞,著實危險。
避雨至雨停再下樓的計劃不得不改變,謝熠指指另一邊的天台門,問:“害怕嗎?一起跑過去?”
“行啊,誰最後到誰是小狗。”
梁童說完撒腿就跑,她的手擋在眼前,踩著水窪朝樓內跑去。
“你小心別滑——”
謝熠話還沒說完,便看到梁童直直地向前撲去,跟衝浪似的,還往前滑了一小段。他立馬跑過去,蹲下身,緊張地檢視她的情況。
但梁童只是笑,不知在傻樂什麼:“我沒事,地上都是水,水很溫柔的。”
謝熠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才像小狗,還是隻落了水的小博美。”
他攙著她,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兩人一起回到門內時,渾身都已溼漉漉的,謝熠抬手向後捋著額髮,看梁童低頭檢視自己的肘關節。
“怎麼樣?有擦破嗎?”
“沒有,好得很,估計頂多留個淤青。”
兩人一高一低地站在樓梯上,謝熠垂頭望著她,輕笑:“怎麼這麼幼稚啊你?幾歲了還要玩誰是小狗的遊戲,剛才說那大段大段話的時候,不是很成熟嗎?”
梁童衝他撇撇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就是話都說出來了,心裡就突然放鬆了。”
“也不管聽的人聽完是不是放鬆了?”
梁童聽到他的話,便仰起頭看向他,謝熠正挑著眉,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她突然發現,溼發莫名的很適合他,為他利落鋒銳的輪廓添了些柔和。被雨水打溼的t恤貼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