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徐望西也會因為她丟三落四或忘記約定而鬧鬧小脾氣,但大都是嘴上吐槽,梁童三言兩語就哄好了,這樣沉下臉來倒是第一次。
這麼想著,梁童飯吃得心不在焉,母親的責備從頭頂傳來:“吃個飯怎麼也能發呆,平時在學校上課是不是也這樣?
“你現在的成績比你姐姐那時候差遠了。還有對門,天天一起學習,之前還要你教他,現在人家都年級第一了,你怎麼差他那麼多?”
梁童對母親的絮叨不言不語,倒是姐姐幫腔道:“現在比我們那時候競爭激烈了,都流行上補習班,童童沒報班,還能維持在前三十名,已經很了不起了。今年考個重點高中沒問題的。”
母親聽罷也只輕哼一聲:“多向你姐學學。”
梁童悶頭扒飯,聽到熟悉的鋼琴曲聲從隔壁傳來。是徐望西在喊她。
正在喝酒的梁父將新聞音量調大,嘀咕:“隔壁那小子怎麼七八點開始練琴了。”
“我去說他!”梁童匆匆扒完最後兩口飯,將碗放進水池,撒腿就跑,“碗我回來洗。”
“哎,你不學習了!”母親追問。
梁童順手抓走鞋櫃上的書包,關上門,將母親接下來的責備隔絕在身後。
月光透過天窗,與灰塵一起落在水泥樓梯上,徐家大門虛掩,屋內一片昏暗。對著大門的主臥門縫漏出顏色多變的光,大概是徐望西繼母在屋內看電視。
梁童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進徐望西房間,鋼琴曲沒有停,月光從少年指尖瀉出,又灑落在他昳麗的臉上。
“真好聽。”
徐望西收回手,轉過頭,看到女孩笑嘻嘻地坐在她書桌旁,一臉誠摯地稱讚著他。
見對方不接腔,梁童繼續瞎侃:“得虧好聽,不然這個點絕對有人要敲門罵你。”
“你想去遊樂園嗎?”徐望西突然問,表情頗為認真。
梁童揣測著他的意圖,斟酌著開口:“有點,畢竟還沒去過嘛……不過去新開的書店也好,我們約定好了,我不會爽約的。”
“那你去吧。”
梁童懷疑他生氣了,但他的表情看來和顏悅色。
“我沒有生氣,你想去就去吧,書店我們改天去。”見她不說話,徐望西補充道。
“真的?”昏暗的房間裡,梁童眼睛亮亮的,笑意從嘴邊洩露。
她伸手拍拍徐望西的頭,玩笑道:“我們的愛哭鬼長大了,真懂事。”
順著她的動作,少年乖巧地低下頭,任由她揉亂自己的頭髮。
接著,暖光燈被開啟,驅散了月光,兩個人開始趴在床邊翻看漫畫,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劇情。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男孩又睡著了,梁童手肘支著徐望西買的一摞漫畫起身,望向窗外,外面下雨了,涼爽的空氣驅散了她不少睏意。
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吧。
她這麼想著,突然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像雨幕一樣落在心裡。
週末的遊樂園之行,梁童期待了兩天,但最終還是沒能去成。
週五放學前,徐望西的狀態就顯得不太對勁,他臉色蒼白,課間也只趴著睡覺。到晚上樑童去找他時,人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碰到他額頭後,梁童驚撥出聲:“好燙!我去跟阿姨說。”
“她這兩天有事出去了。”徐望西皺著眉應道,臉頰泛著紅暈,他一邊拉上被子裹緊,一邊蹭了蹭梁童的手背,似乎是覺得她的溫度很舒適。
“那怎麼辦,”梁童有些急了,聲音染上一絲惱怒,“怎麼可以就這樣把你自己丟家裡!我去喊我爸媽。”
“別走。”徐望西不知哪裡來的勁兒,攥著她的手,一向冰涼的掌心此刻是溫熱的,“客廳抽屜裡有藥,你拿給我就好。
“你別走。”
病懨懨的聲音帶著些微顫抖,眼尾也染上了一片淡紅。
梁童嘆口氣,俯身給他掖掖被子,應道:“那你躺好,我去給你拿藥。”
她學著母親照顧姐姐和自己時的樣子照顧他,喂藥、降溫、端水,等他沉沉睡去再回家,早上一睜眼又火急火燎去看他。
少年還在睡,梁童把母親做的粥放在床頭櫃上,蹲下身觀察起來。
大概是出了一夜的汗,細發柔柔貼在額側。潮紅褪去,臉色又蒼白如紙,眉毛微蹙,眼下有隱隱烏青。瞳孔顏色細看更接近深灰色,難怪有時會覺得他眼中似有一團霧氣。
梁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