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半仙又瘋癲,頭頂雞蛋。肥肉後面有拖著瘦肉,口中重複自語“肥肉拖瘦肉、肥肉拖瘦肉、肥肉拖瘦肉,天要變了,天要變了。”笑嘻嘻,神秘不測。許多人來看熱鬧,眾人不知道他的意思,但王治山明白。
這一年的一天,韓半仙把值錢的東西都搬到王治山家,糧食也搬來了,他告訴王治山自己要出一趟遠門,向隊裡打了一個外出證明帶在身上,就走了。
走的時候,王治山不知道。出工回來,在自己的家門口見到一個布包,裡面有一封書信,一把鑰匙,還有韓半仙早年學醫的筆記和易經、風水方面的書。王治山焦急地看完書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韓叔啊,你呀,你呀!”
蘭蘭問:“韓叔去哪裡了?”
“他沒說,房子我們用,說把他的糧食吃了,他四海為家去了。”
王治山難過好幾天,彷彿自己的親人去世了。沒事的時候,又開啟韓半仙的房子左看看右摸摸。
當飛燕村的人們聽打靶的解放軍叔叔說雲南邊境要還擊越南,各村抽調民兵,還有聽到有的地方已經包產到戶了。人們才想起韓半仙在公社大街用繩子拴著肥肉瘦肉的事,又想起他口中重複自語“肥肉拖瘦肉、肥肉拖瘦肉、肥肉拖瘦肉,天要變了,天要變了。”那句話。
以後人們就沒見到韓半仙的身影。村裡人對韓半仙更加肅然起敬,再也不叫他韓老狗、韓瘋子,自此以後'韓半仙'就是他在飛燕村唯一的尊稱。
這是個梅雨季節,農忙活比較多,又是木耳香菇等各種菌類上市的日子。王學十跟著父親上山放羊,放羊有很多樂趣,山裡有各種野果子,酸溜溜楊梅、酸澀的地石榴、野山楂、野山藥、山土瓜、野黨參、雞素子。
肚子餓時,悄悄到來地裡摸點玉米或土豆放在火堆裡燒烤,那種玉米香、土豆香讓人直嚥唾液,吃得爽,能拾到青頭菇或黃賴頭烤熟,放入口中,那股山珍的味道至今難以忘懷,如今永遠也嘗不到當初的感覺了,也許是那個時代和現在時代的環境與心境不一樣吧。拿野雞是父親的拿手戲,我們看著羊群,他觀察一個樹林有沒有野雞的跡象,就在地上刨出一條毛毛路,在路的盡頭找到一棵拇指粗的、有一定彈性與長度的樹枝,修剪枝頭後,手拉住枝頭,握成彎弓形,觸到地面,突然放開,測試這個樹枝的彈性。在枝頭觸碰地面的地方掏出一個方方五厘米深的小坑,在坑上橫放小指一樣細長木條,兩端用削尖樹丫枝釘在地上,用細而牢的線栓緊在修好的樹枝頭上。線上的另外一端,栓住一根火柴棒,在坑上的橫木條繞一圈,坑的底部是一顆稍稍扁平的玉米粒,再用第二根火柴一頭頂住玉米,另頭頂住第一根火柴,這根直立的火柴與橫著火柴形成直角,牢牢控制著彎弓。這是個機關,當地人叫它“釦子”,當野雞尋食,發現毛路上顆玉米粒來時,又發現坑裡有顆玉米,伸頭去啄那顆玉米時,觸動機關,漫不經心地放置在坑周圍的活動的一個圓圈緊緊地套住野雞的脖子,於是成為獵人的戰利品。
偶爾獵人也不一定有收穫,有時候收到個野雞頭和骨架,原來是被山上的野貓吃掉。弄回家來的野雞,父親會用刀砍碎,撒上細碎的茴香,爆炒出鍋,一家人連骨頭都嚥到肚子裡。實在太香了,這骨頭比現在鈣片好不知道多少倍,也沒聽說誰缺鈣啊,什麼骨質疏鬆啊。那個時候的人筋骨硬朗,很少生病,能吃苦能耐勞,搞農業夜戰“放衛星'幾天幾夜不合眼不叫一聲苦。能吃上肉是件幸福的事情,有一次父親在瓜地邊看到一隻刺蝟,他拾起一個金瓜追著刺蝟一百多米,口裡喊著"嗨、嗨"聲音,受到驚嚇的刺蝟保護性地把身上的所有刺都分開了,父親喘息著硬是將金瓜砸在刺蝟身上,刺蝟身上幾十厘米粗的長刺扎住金瓜,扛不住幾十斤重的刺蝟癱在地上不能動,這肉成了桌子上的美味。刺和皮懸在牆上,用來治療各種癌性腫塊。
有一次他在挖金鐘茵陳,看到穿山甲在吃螞蟻,激動的父親明白穿山甲片是名貴藥材,甲片善行走串,是消腫散結排膿之上等藥材。他抬起鋤頭直敲穿山甲,山甲鱗片堅硬,根本砸不壞,受到威脅的穿山甲尾巴抱住頭,從山上往山下滾,意圖跳跑。父親不甘示弱,連滾帶爬地追,慌亂中的穿山甲找到自己曾經的老窩,迅速爬進洞裡,這下讓父親傻眼了。稍停頓片刻,憑父親的性格,他不會放棄。他自言自語說,你打你的洞,老子挖你屁股追。他用鋤頭將石塊堵住洞口,走到一條有積水的小溝邊,用汗帽子打水來,往洞裡灌水,問他為什麼灌水,他說鱗甲與泥水混合一起,就車子在下過雨的泥路上打滑,這樣我就能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