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陳老伍長再說什麼,守門的旗軍已經開始喊著號子推開了粗木製成的營門,幾名身手敏捷的旗軍更是快步躥出去把拒馬抬開了。
陳老伍長一聲嘆息,手中的銅煙桿往空中一揮,示意身後的輔兵們跟上,現在要是敢滯留不出,那就是在用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了。
輔兵們面面相覷,同樣不敢有任何遲疑,七手八腳的爬上大車。隨著車伕的吆喝和手中長鞭的破空鞭響,拉車的騾馬不情不願的走入晨霧之中。
“走慢點!”高三年哼了一聲,隨手抽出腰間的大號雁翅腰刀,向空中用力一揮,示意身後的正兵跟著自己走。這種尺寸的腰刀一般步卒得雙手握持,可在身體壯碩的高三年手中只相當於一般的雁翎腰刀。按說應該是右刀左盾,可高三年這人就是不喜歡用盾牌,他更喜歡用拐,一根精鐵打製的鐵柺,重六斤三兩!就算是身著鎖子甲的敵人,捱上一下也要骨斷筋折。
現在這根鐵柺就提在自己的左手之中,別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把總,卻也是整個大同鎮省鎮營兵中少有的能打的把總,放眼整個大同鎮也能排入前三十。
陳老伍長笑著拍了拍身下的大車,“客氣什麼?上來坐。”
高三年搖搖頭,沒說什麼,那十幾輛大車上已經裝了不少輔兵,哪有多少空位?自己又不願意坐在大車上看著手下的兄弟們跟著車走。
這支百人出頭的隊伍剛走出不到一里地,陳老伍長的臉色就不太對了。他收起煙竿,右手握住了腰間斜插的短劍。這種短劍不是官制兵器,大同鎮戍營下發給他們這些輔兵的腰刀和砍刀實在是太差了,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一堆生鏽的鐵片子!無奈之下,陳老伍長找到了大同鎮內的鐵匠,自己和手下兄弟湊了點錢,打造了這四十柄鐵製短劍,這種圓頭闊刃短劍厚重有力,是民間武師的最愛之一。而陳老伍長看中的它的就是便宜耐用。
所謂的輔兵實際上就是軍中的苦力,什麼髒活兒累活兒都得幹!行軍時得幫著營兵背盔甲、兵器,紮營時要挖壕溝、豎木柵、扛拒馬,還得外出牧馬、割牧羊、砍柴、宰殺牛羊,幫著伙伕們燒火做飯!就算是入夜後還得巡更值夜,可以說是有著幹不完的活兒!
幹活就需要有個好工具,一口鋒利的短劍就是最好的工具。相比單面開刃的腰刀,雙面開刃的短劍雖然需要多打磨一次,可耐用程度也要高出一大截,厚實的劍身無論是劈砍還是刺擊都很方便,算得上是十分好用了。
絕大多數輔兵都招募自大同鎮內的窮苦人家,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出銀錢打造一口堪用的雁翎腰刀實在是負擔不起,可要是打造一口能用的鐵製短劍,緊緊褲腰帶還是能湊出來的。畢竟一口好用的短劍自己用著也稱心,也算是苦中作樂?
對,就是這個詞,這還是從他孫子嘴裡聽來的的,聽說是新來的教書先生教的。陳老伍長自己只能勉強認得百十來個字。可今天,手摸到劍柄上的陳老伍長卻一點都樂不出來。
這霧太濃了!離伸手不見五指已經不遠了!
草原上的晨霧濃重是常見的,陳老伍長也不是第一次跟著隊伍跨過邊牆了,可他是第一次見到如今天一般的霧氣!
奶白色的霧氣在眼前好像一堵看不到盡頭的牆!十幾步外的另一輛大車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回頭一看,跟在大車後的營兵士卒也有一半隱於濃霧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陳老伍長就是覺得今天的霧氣讓他有些莫名的心驚肉跳,他不由自主的高喊了一聲:“都停下!快停下!”
他是出營輔兵的事實上的頭目,所以他這一嗓子,所有的大車都停了下來。
“怎麼了?”高三年提著雁翅腰刀快步走了過來,語氣中多少有些不耐煩,“怎麼又停下了?”
他們這次出營的任務是給營內的戰馬準備足夠的飼草和用於生火做飯的枯枝或是幹牛羊糞。以草原上找到足夠的飼草不是什麼難事,可想要找到足夠幾百人使用的枯枝和幹牛羊糞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之前夜不收們已經找到了一處小樹林,今天他們就是要去那處小樹林裡直接砍倒幾顆樹當柴火。那處小樹林離營壘有四里多五里地,又正處在東北方,所以陳老伍長才堅持必須要有正兵保護,否則絕不出營。
可現在離營不過二里多一點,停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陳老伍長跳下大車,沒有理會高三年的問話,而是眯眼四顧,
“李七!”他開始一個個喊著車伕的名字,霧太大了,自己目力所及,只能看到九輛大車,還有五輛看不到,他叫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