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好的鏢師忽的喊了起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大家一起看向東方。
天際線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高的是騎兵,矮的是步卒,一眼看去,起碼也有二千之數。
一杆紅色大旗迎風招展,只是距離尚遠,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這不是蒙古人!”梁正仲和陶甘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
來的軍隊是一支是以步卒為主,口外草原上的蒙古軍隊絕對沒有如此之多的步卒,更不會排出如此整齊的陣形。
“鶴翼陣?”候老鏢頭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轉頭看向坐胡床上的單尚先,“我沒聽說過草原上還有能擺出鶴翼陣的蒙古軍隊。”
單尚先讓徒弟把自己扶起來,向東張望了好一會兒,同樣是一聲長嘆,“你老都沒見過,我就更沒見過了。”
看著緩緩開來的軍陣,候老鏢頭覺得自己之前提出的結陣自守的想法可能有些太蠢了。
來的如果是蒙古騎兵,外用長槍,內用弓箭,靠著步射在射程和精度上的優勢,勉強還能把蒙古騎兵壓在50步開外,為之後的談判創造點有利條件。
可現在看到遠處壓來的黑壓壓的步卒大陣,雙方對射的結果是沒有任何懸念的,粗略看去起碼也有上千人馬,也就是說裡面至少會有三百以上的弓箭手。
反觀自己身邊,湊合湊合能有三十名弓箭手就不錯了,不說對方身上那件正在反射陽光的耀眼盔甲,單說這十倍的差距就足以讓在場所有人感受什麼叫絕望了。
“高老爺,”重新坐回胡床的單尚先打破了死一樣的沉寂,“我覺得候老鏢頭提出的辦法不是最好的,卻是唯一的。要麼現在就趕緊找匹好馬逃命,要麼就把值錢東西堆在一起,潑上火油吧。”
高志節扭頭看向高傳禮,高傳禮輕輕搖了下頭。在這點上高傳禮是有自知之明的,憑自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打罵下自家僕役是夠用了,可要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護著家主帶著金銀細軟逃回太平堡是絕無可能的。
高志節又看向陶甘,這位名動太平堡的神射手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可能是覺得光有表情還不能夠說明問題,陶甘補充了一句:“如果只帶您和二爺等幾人撤回太平堡是不難的。”
“明白了!”高志節搖頭苦笑,陶甘這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如果只帶著幾個人和有限的金銀細軟,還是有希望逃回太平堡的。可是,幾個人帶著價值萬把兩銀子的細軟逃回太平堡,那和送肥羊入虎口又有何區別?
與其到那時變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不如靠著現在這點財物和一丈紅賭一把!
想通了,也就好辦了,高志節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早年前縱橫草原的駝隊領隊的血性在他的內心深處復甦了,不就是和馬匪談判嗎?老子又不是沒談過!
高志節劈手從二弟手中奪出長劍,對著四周呆立的眾人怒吼道:“來人啊!快把大車都推過來!快!”
候老鏢頭和單尚先聞言對視了一眼,無聲的笑了,總算是在這死局中看到了一絲生機。
只不過,其他人未必有他倆樂觀。包括陶甘和梁正仲在內,大家的注意力還是牢牢的被東方開來的這支神秘軍隊所吸引。
“真安靜啊。”梁正仲嘆息一聲,這種沉默的軍陣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彷彿一片無邊的黑雲從東方緩緩壓來。
“安靜不了多一會兒了。”陶甘讓徒弟找來一張上好的角弓,連著一個箭囊一起遞給了梁正仲。
梁正仲的鳥銃丟在了山包上,現在手上只有一口腰刀,接過陶甘遞來的弓箭,梁正仲沒有客套什麼,只是點頭微笑了一下,就趕緊開始調整弓弦。
就在商隊護衛和高家家丁做著最好努力之時,一支騎兵的出現差一點就直接讓他們信心徹底崩潰。
那是一支二三百人規模的騎隊,盔明甲亮自不待言了,讓營地內所有人心如沉江大石的是,這些人每人都手持一杆丈八騎槍,騎槍上的紅纓迎風飄揚,其上的血亮槍尖好像是在一團火焰上跳躍!
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吸引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重甲槍騎?!”陶甘發出一聲呻吟,如果說之前的步卒大陣勉強還有一成機會的話,現在這三百重甲騎槍的出現就是致命一擊了。
只要他們鐵了心展開衝擊,最多二次,這裡就不會再有人能站著說話了。
他身後,已經有人開始哭出聲了。
死亡的陰影瞬間就籠罩在了所有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