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千騎隊剛回到蒙古軍陣前,就已經有十餘騎等著他們了。
為首的是一個面色陰沉的年輕人,他頭戴蒙式圓鐵盔,披掛鐵網甲,胸前有一面銀色護心鏡,他身後的諸人卻只是一面鐵黑色護心鏡。
一見此人,千騎隊都有畏縮,可見此人積威之重。
年輕人舉起一面金牌,“奉太師令,第三千騎隊作戰不力!隊長及副隊長自盡!百騎長各降一級!”
沒有應聲。
年輕人眉頭一挑,低喝一聲:“怎麼?還敢抗命?!”
身後十餘騎一起抽出曲刃馬刀,就要縱馬前出。
一名肩膀中箭的百騎長緩緩策馬前出,勉強行了個撫胸禮:“劉大人,三位大人都已經戰死了。”
千騎隊是黑袍太師一手組建的,與鄂爾多斯萬戶原有的軍制有很大的區別,每個千騎隊都有一正二副三名千騎長,千騎長相當於鄂爾多斯萬戶中的明安圖,即千戶長。每個千騎隊下轄10個百騎隊,每個百騎隊設正副百騎長,相當於召圖,即百戶長。
但這些在鄂爾多斯萬戶中算是中高階軍官的人卻在這年輕將領面前顯得十分畏懼,回答他的問題時更是緊張萬分。
年輕將領有些意外,他再一次認真的掃視了一下眼前的千騎隊,聲音變得不那麼凌厲,“百騎長還剩下幾位?”
壯碩的蒙古漢子再次躬身行禮:“加上我還有六人,都帶傷了。”
年輕將領揮揮手,“那你先帶隊回原位,剩下的事我會和太師稟告的。”
“謝劉大人!”中箭的百騎長不敢多說一個字,拔轉馬頭回到了騎隊中。
年輕將領看了眼遠處的糧倉和糧倉外橫七豎八的屍體,有些意外。他只是從跟隨太師出征的宿衛親兵口中聽說草原上突然出現了一支作戰能力極其強悍的軍隊,擁有極其罕見的火器。
可作為一名出身明軍軍官世家,見識過大明邊軍數十種火器的他,是不太相信的。一定是這些蒙古人沒啥見識,沒見過真正的火器威力。畢竟大明邊軍已經有上百年不曾深入草原搜套和搗巢了。駐守邊牆的大明邊軍手上也沒啥好火器,有個佛郎機銃都算是利器了。
可現在,眼前這一幕讓他覺得白日見鬼。
護牆上投出來的應該是類似火彈一樣的火器,但爆炸威力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投擲距離更是讓他的下巴都要砸到馬鞍上了,居然能靠人力扔出三十多步?!
要是大明邊軍都有如此火器,那蒙古騎兵南下劫掠的成本就要直線上升了,搶點東西就要死上幾十上百人,這樣虧本的買賣是沒人做的。
蒙古人只是淳樸,又不是真傻。
直到身邊的親兵提醒了一句,年輕將領這才拔馬回到黑袍太師身邊。
此時的黑袍太師身邊出現了一人,此人年過四十,頭髮和鬍子都如雜草般野蠻生長,身上也沒有披掛任何甲冑,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不有再普通的棉布夾袍。
只不過此人現在的姿勢卻非常奇特,他是蹲在一匹戰馬的馬鞍之上的。如此一來,他就比黑袍太師要高一些。
只是黑袍太師對此渾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問了句:“你覺得對面怎麼樣?”
“難搞!”中年漢子一口流利的漢語,“我覺得,要不算了吧。”
“算了?”黑袍中傳出一個有些不悅的低沉聲音。
“是啊,別看這個糧倉小,可守的人不少,火器又如此犀利,你得用足夠多的人命去填。”
漢子伸手掏了掏褲襠,“在我看來,不值得。”
黑袍太師完全無視大髯漢子的無禮舉動,只是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有什麼建議?”
大髯漢子衝黑袍太師身邊的一名親兵一伸手,親兵馬上就從鞍袋裡掏出一個酒壺拋了過來。
漢子接酒在手,仰頭就是一大口灌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才說道:“上策是直接不管這個糧倉,直奔太平堡。太平堡那點兵馬大部分都在這裡,把他們砍了,剩下就是一衝而入的事。”
黑袍太師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下策就是玩命拿下這糧倉,不過一定要快!”
“為什麼?”很明顯,黑袍太師直接否定了大髯漢子的上策。
“對方估算也就是四五百人馬,奪這糧倉是為什麼?”漢子撫著自己的大鬍子,“運又運不走,賣也賣不掉,他們也沒有把這些糧食一燒了之,那麼就一定意味著後面會有一支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