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多少日子了?不知道。
“這獄卒好像許久沒罵人啦?”劉執嘉苦笑著問審食其。
“好像也許久沒有說外面訊息了,上次不是說已經包圍滎陽了嗎?之後呢?”趙功也很疑惑。
“看來楚王項羽並不順利呢,否則獄卒這麼沉默?”審食其接話肯定。
“還有,太公您發現沒有,最近您的飯食更好了,連帶我們也沾了光。”趙功看著自己的陶碗。
“這就是人質的命運啊,看來項羽還是想留著我們派上用場。”劉執嘉感嘆。
獄卒近來的變化只能說明,劉邦沒有像項羽預想的那麼容易被打垮。而劉邦的軍事行動越頑強,說不定自己也更安全,因為自己作為籌碼的分量就更重了。
當然,前提是兒子劉邦把自己的父母、妻子看重。
可是,拿整個天下和自己的父母妻子相比,哪個分量重?
想到這裡,劉執嘉不由得後悔了。後悔自己對劉邦付出的愛也許少了點,打罵教訓也許同樣是愛,可換種方式表達讓劉邦感受到的是不是更多?
更後悔的是,自己一直鼓勵他建功立業,在他進兵關中前也提醒他要愛民如子,可惜激發他事業心或者說野心上是不是引導太多了?
說實話,有時候這和小小的親情、鄉里之情甚至愛民之情肯定是有衝突的。當初三打豐縣,如果說雍齒叛變傷害了劉邦,反過來劉邦的進攻又何嘗不是殘忍、血腥的?就連自己也差點餓死呢。
“出來出來,上路啦!”獄卒突然開啟門,大聲驅趕著審食其和趙功攙扶劉執嘉起身。而獄卒身後,一隊楚兵全副武裝,冷眼靜觀。
上路?語義雙關嗎?可看獄卒和楚兵的眼裡,似乎並沒有殺氣啊。
雖然在獄中時,也還能見到陽光掠過高牆,可真正盡情直面太陽,感受著外面寒冷的秋風時,劉執嘉的心才和秋風一起享受著這片刻的自由。
之所以是片刻,是因為他看見了馬車,這也意味著,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上路。
“囹圄乾坤大,獄中日月長。”
劉執嘉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兩句改動了幾個字的歪詩來。原詩好像還是小時候看的《增廣賢文》裡的:“醉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好久沒喝酒了,當然要喝也喝不了多少。可身陷狹窄陰暗的牢獄不知道歲月,如今出獄才真正知道自由和生命的可貴。
似乎後面還有兩句?但想不起來了,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記起來的,除非自己還能回到前世那個平庸無奇的碼農身份——人總是這樣,失去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這是哪裡?”劉執嘉吃驚道,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向押送的軍兵發問,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劉執嘉眼前是一座座低矮密集,但壯觀無比的帳篷軍營,只有中間的幾個帳篷明顯高大,足可讓十多人直立容身。看來那就是所謂中軍帳、也就是“帷幄”了。
不過,劉執嘉的視線很快就收回到身後接連到來的幾輛馬車上,因為他看到了久未見面的妻子和兒媳呂雉!他們和二兒子劉仲一家等一起,都被押到這裡來了,而這看樣子就是戰場前線啊!
“這是哪裡,為何帶我們來此地?!”
押送的軍兵正和軍營計程車兵交接,無人理睬劉執嘉;而負責接手看押計程車兵也沒有人出聲回答,其中大多帶著些許好奇、卻轉瞬變為冷漠和仇視的目光看著劉執嘉。
在這如劍般鋒利的目光下,劉執嘉和其他俘虜都不由閉上了嘴巴。
就在這山腳的帳篷裡,劉執嘉和審食其、趙功三人幾乎是半趴著進去,然後只能背靠著帳篷的立柱,半躺半坐在這泥地上鋪著的毛氈上。帳篷空間狹小、溼冷,審食其和趙功不得不和劉執嘉擠坐在一起。
“這些人都在這幾座帳篷裡嗎?”
“是的,將軍。”
隨著聲音,先是一個士兵伸手撥開帷幕探視了一下,接著又是一個頂著錚亮頭盔的腦袋伸了進來,草草看了一眼,帷幕就放下了:
“務必嚴加看守,不許走脫一人。”
“是,請將軍放心!”
沉默、恐懼中,只是隨著不時掀起檢視的手,看著天色不斷變暗。
快天黑時,外面送進了三人的飯食,粗糙難嚥,看來就是普通士兵食用的乾糧而已,三人都只是勉強吃了幾口,就都放下了。
聽天由命吧。
劉執嘉帶著無奈,強迫自己入睡,可連平躺都做不到的姿勢和對未來的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