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的訊息沒有等來,可是家裡等來了曹參和他的手下任敖。
這次他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拜訪,而是前來拘捕呂雉——因為劉邦逃跑了,據說躲入了芒碭山(位於今河南省商丘市永城)中當了盜匪。
劉邦沒死這是好事,可為何會逃跑?
更何況當盜匪,這形同公開造反了,按照秦律肯定是要連坐的。
“太公,這還是蕭主吏對新任的張縣令極力主張的,說您年紀太大不適合拘押,否則您一家老小全都要入獄呢。
現在縣令賣了蕭主吏一個面子,只讓呂雉入獄,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如果您知道兒子的下落,請儘快告知,否則全家的罪責更重了。”
曹參臉色凝重中帶著憐憫和無奈:“帶走。”
此刻的呂雉很快地擦乾眼淚,露出了劉執嘉以前沒有見過的堅強、剛毅神情:“請允許我收拾一下,再和孩子告別。”
出門送呂雉離家時,看見了曹參帶來的一大幫衙役,把自己家包圍得嚴嚴實實,劉執嘉感到了一陣後怕,更對蕭何心生無限的感激,沒想到蕭何成了自己命中的貴人。
我該怎麼辦?一定要想辦法救出呂雉。
可我能怎麼辦?連蕭何這個主吏也只能讓自己暫時免於入獄,可如果抓不到劉邦,呂雉救不出來不說,自己都難保。
聽著呂雉女兒魯元的央求、尤其是三歲孫子劉盈的哀哭要媽媽,而體弱的妻子李媼也只是流淚嘆息,劉執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助。
找兒子劉仲?這個見了官吏都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農民,連跑腿傳遞個訊息都不夠合格呢。
縣令換了,呂公也就說不上話了。
盧綰不在、兒子劉交也跟著劉邦走了,夏侯嬰遠在沛縣,身邊還有誰能幫忙?劉執嘉一時苦惱得又想找老友喝酒消愁了。
對了!樊屠的兒子樊噲可以!
雖然他現在子承父業,開個狗肉店,但他過去可是經常和劉邦去王陵家練習射箭的,外貌粗豪但粗中有細,有跟官吏打交道的經驗,說話直爽但有分寸。
以他兒子劉邦發小再加現在是呂雉妹夫的身份,他一定肯出力的。
“我見到蕭主吏了,他說一次逃走了上百罪犯,劉邦身為帶隊之吏難逃罪責,何況聽說如今他已經上山為盜,更要查清下落、嚴加緝拿,這是郡裡下達的命令。只好等風頭已過,慢慢想辦法了。”
樊噲很快帶回了蕭何的回覆,這讓劉執嘉心一下涼了半截。
“眼下,他只好讓曹參盡力關照牢獄中的呂雉少受點委屈。聽說曹參的手下任敖還因此痛打了一個好色無恥的獄卒,因為他想對呂雉非禮呢。”
樊噲見劉執嘉一臉失望,接著又說道,只是這不知是給了安慰還是讓劉執嘉更擔心了。
現在一晃兩三個月就要過去了,自己年紀大再加身份尷尬,平時只好讓幾個兒媳輪番探望,呂雉雖說公堂上捱了不少打,但在獄中有了關照後倒還好。
“父親,怎麼辦啊?現在又不讓探監了,您說這是為何?”
劉仲真是沒用,自己媳婦失望而回,他卻無奈地雙手一攤,反問父親劉執嘉原因。
“新皇登基了,你知道嗎?”劉執嘉問兒子。
“知道啊,現在是秦二世了,您問這幹嘛?”
劉仲一臉無辜的樣子,真是讓劉執嘉恨不能揮起柺杖打將過去,也許心裡的憋悶會好多了。
唉,現在才真心佩服那些天生玩政治的高手,對時局的關注和理解就決定了他們非同尋常,像劉邦,還有那個不肯高升到郡裡去的蕭何蕭主吏。
“秦始皇下葬沒有?”
“下葬了呀?”
“下葬了,但皇陵修好了嗎?”
“呃——好像沒有哦,就地面建築那個面積、規模,怎麼的也還得要好幾年吧。”要計算這些看得到的東西,劉仲倒是還精明細緻,劉仲的思路被父親帶入一個包工頭的境界裡去了。
“唉,我不是讓你算這個,我問你為何會不讓探監,你明白了嗎?”劉執嘉頓了頓手中柺杖,沒好氣地翻著白眼看兒子。
“沒修好那就要抓緊修唄,可呂雉一個女人家又不是孟姜女,害怕她哭倒長城?這不讓探監,實在讓人氣憤,您說是吧?”
劉仲自作聰明又忿忿不平起來,還討好地看著父親。
唉,夏蟲不可以語冰。劉執嘉轉過頭去,不願理睬兒子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