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夜從電臺大門出來的時候,照例是十二點十五分,走到站臺需要五分鐘,剛好能趕上最後一趟夜班車。
車來了,曉夜仍舊坐在車門前的位置上,她是一檔夜間節目的主持人,節目剛剛開播兩三個月,已經有很不錯的收聽率,她的心情是明快輕盈的。
鬍子拉碴的中年司機把車開得飛快,曉夜在這幾個月內已經很熟悉他的作派。
車停在她家附近的站點,她起身下車,聽見司機叫:姑娘,今天你那個男朋友怎麼沒跟你一起?
曉夜第一反應是司機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可車上分明只剩下了她自己。於是她奇怪地問司機:大哥,您在跟我說話嗎?
司機笑眯眯地點頭:是啊。
那你認錯人了吧?我每次都是一個人啊。
不會吧?司機似乎有些迷惑的樣子。
你每次上車時身邊都跟著一個高個兒的男人,他就坐在你身邊的位置上,有時候還老拿手摸你頭髮……平時上車下車都跟你一塊兒的。
司機說完,發動車走了。
曉夜呆站在原地,雖然不敢確定每次自己上車時身後有沒有另外的乘客,但她所坐的那個雙人座位,的確一直是她自己啊。
可司機說看到的高個兒男人是怎麼回事?一陣風吹過,曉夜猛地一激靈。她想起自己主持的鬼故事欄目,那些故事裡,到午夜,就會有些東西幻化成人形,悄悄地跟在人身後……
想到此,曉夜拔腿就往家跑,7厘米的高跟鞋一歪。腳踝徹骨地疼痛起來。
總監看到曉夜的腳扭傷了,考慮她身體不便,節目時間又晚,這段時間就讓曉夜打車回去,車費臺裡報銷。
曉夜感激地朝總監道謝,她正發憷那夜班車司機的話呢!
半個月之後,曉夜的腳徹底好了,在這段時間內,她反覆地想司機的話。覺得有很多疑點,比如說,如果真的像司機所說,自己身後還有個男人,那麼每次自己都只投一個硬幣,司機怎麼從來都沒說過?
她暗笑自己的膽小,在節目裡,她說: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些可怕的東西,可惜大多數情況我們的恐怖只是來自內心。
不管究竟怎麼回事,還是得問問那個司機。這個晚上,她又等在夜班車的站牌前。
這是個陰雨的天氣,連路燈的光都變得比平日昏暗很多,夜班車也是拖了很久才來。
曉夜上車前,特地注意了身邊並無其他乘客,她朝著司機望去,發現司機正彎著腰在檢視控制檯的下方,像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車開了,走得很慢,難怪沒有準點到站。曉夜想,一定是換司機了。外面的雨下起來了,曉夜感覺一陣陣的冷,她看下四周,車裡只有她一個人。
路旁建築上燈光顯得很遙遠,彷彿不再是平時熟悉的道路,更沒有一個個停靠的站臺。曉夜忽然感覺自己像被包圍在一個與周圍現實世界隔絕的空間裡。
她不自覺地用手握住了脖子裡掛著的一個玉佛,手越握越緊,感覺那佛像彷彿要嵌在了手裡,而心跳是越跳越快。
她想叫司機停車,但恐怖的是,她怎麼也看不清楚司機的身影。
巨大的恐懼攝住了她的心,她幾乎要哭出來……忽然,車停了……不知哪裡來的氣力,曉夜飛速躥起來下了車。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清晰,不時有路人走過,而剛剛自己乘坐的那輛夜班車,像是蒸發了一樣沒了蹤影。
曉夜大口喘氣,然後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是離電臺十幾公里外的西郊。
一輛計程車停在了身旁,曉夜像看到救星一樣上了車,報出家的方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你啊,姑娘。
曉夜抬頭,正是原來開夜班車的鬍子司機。那人把曉夜慌亂的眼神當作了不解,繼續說:
真對不起,那天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沒有什麼高個子男人……
曉夜心裡一鬆。但她此時關心的不是這個。
你們的夜班車怎麼……改路線了?你開起計程車了?她急急地問。
我下崗了。鬍子司機嘆了口氣:你上車的那條路夜班車半月前停運了。但是最近經常聽見有人說,那條路上還是會有夜班車出現,而且沒有司機……
:()貝納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