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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抱朴拂塵款款而進。進到殿裡,他的眼睛頓時不夠用了,目之所及,處處是珠寶玉器、古玩絕品。
貼牆四壁豎著紅木多寶格,雜然並陳著鼎彝敦壺、卣觥鐘磬,中央擺放著的大紅木雕花平頭案上陳列著文房四寶、玉石造像、書籍拓片、字畫墨寶,彷彿走進了古物館。
“哈哈,隋先生請到內間敘談。”這時,從側屋走出一人,隋抱朴一看這六王爺,正是昨天去博雅齋的那位,鬼市上也曾匆匆相見。
“啊?……”隋抱朴哆嗦著嘴唇,“您是人還是鬼?”
六王爺腆著大肚子又是一陣大笑,“實不相瞞,我乃恭親王奕是也。這裡是京北翠華山麓,我的‘萬年吉壤’。你眼前所見古物,乃是我生前所喜愛隨我同葬的,數年來出現了糟腐跡象,想找一匠人修補,幾經篩選,在鬼市見到了你這位嗜畫成痴、妙手回春之人。隋先生莫怕,你只需在此逗留10日,之後我定然將你送回。”
隋抱朴終於想起了這位六王爺,當年因為他喜歡和洋毛子打交道,被政敵戲稱為“鬼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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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政變”後,他輔佐老佛爺滅了八大臣,被封為議政王,後為避政去了京西的戒臺寺,據說在這期間修身養性,收羅了許多古玩珍品。
說著,六王爺拿出了許多殘畫走畫來。所謂走畫,就是畫的顏料發生了質變,這就成廢品了。
六王爺展開了一幅宋朝王居正的仕女圖道:“隋先生請看,這仕女圖乃是絕品,只可惜……”
隋抱朴知道,在當時作畫者畫美人臉,都是用鉛粉著色,經歷了幾百年的潮黴氧化,鉛色返黑,美人臉就會成黑包公。
他的拿手絕活中就有燒鉛,用酒精燒退氧化的鉛粉,使人物容顏恢復如初。
經六王爺一番說道,隋抱朴消除了恐懼,私塾先生出身的他為人和順嚴謹,沉吟片刻,應允了王爺的請求。
再說這次前來,他也不虛此行,大開了眼界。
再說博雅齋的這天,徒弟三兒關門閉戶後,去了天橋遊玩,天傍黑才興猶未盡坐洋車剛返。
當他開門落槓來到屋裡,聽不到師父的一點聲息。他敲了敲房門,走進來喊了一聲師父,見師父臉色蠟黃,只是胸口處略有起伏,搖晃了幾下,任他千般呼喚,也不見師父醒轉。
博雅齋發出了三兒淒涼的哭聲。
接下來的數日,就見洋車伕走馬燈一樣拉來了好幾位當地的名醫,當他們走出博雅齋時,不是搖頭就是嘆息。隋抱朴只要還有一息尚存,三兒不敢操辦喪事。
轉眼9天過去了。這天,那輛黑騾車又一次停在了博雅齋前,車上下來了那個御從張二,他是取那幅畫來的。
三兒一個勁兒地磕頭作揖,拿來當初的訂金含淚說:
“爺,實在對不起,師父在收到活兒的第二天就大病不起了……”
張二呵呵一笑說:“你師父是被我們王爺請去修畫了,趕明兒就給你送回來。”
三兒“撲通”跪地,磕頭不止,他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大汗淋漓。
張二裹好那幅畫,留下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坐車走了。
三兒好久才敢站起身來,戰戰兢兢開啟包裹,兩眼頓時直了,他眼前是一堆耀眼的珠寶。
幾天後,所有的修補活兒告罄,六王爺對隋抱朴的手藝大加讚賞。隋抱朴惦記著博雅齋,回去的心情十分迫切。
六王爺說:“你不要著急,還有最後一個活兒沒完成呢。”他對著殿外喊道:“張二,那《秋林話舊圖》可曾取回?”
“回王爺,已經取回。”只見張二捧著畫軸走了進來。
六王爺在燈下桌案上將畫展開,隋抱朴開始尋找那個被他修補過的洞,卻見那地方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人頭”,他張大了嘴巴,不知道其中有何奧妙。
六王爺一笑說:“隋先生,你仔細看一看,畫中之人是誰?”
隋抱朴經這一提醒,更是吃驚不小,那張臉簡直跟自己別無二致。“這……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說:“透過這些天的接觸,我倒真的對隋先生產生了知音般的情感,只可惜你我分手在即,這幅畫只有日後請先生修補了……”
說著,他對著那幅畫唸了一句什麼,隋抱朴再看畫中自己的人頭已經消失,他感到身體如同騰雲駕霧一樣飄飄而起,眨眼間來到了博雅齋。
三兒正守著他哭哭啼啼,昏暗的長明燈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