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柳嫣的心便似被春風拂過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庭院中那幾株桃花,此時正灼灼盛放,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似一場輕柔的花雨。柳嫣獨自站在迴廊下,望著那紛紛揚揚的花瓣,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李昂。
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李昂幹活的地方徘徊,佯裝不經意地偷看他。清晨的陽光灑在柳府的庭院中,李昂如往常一樣,在花園的角落砍柴。他身姿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孤寂。手中的斧頭一起一落,動作熟練而機械,每一次揮動都似帶著千鈞的沉重。柳嫣躲在不遠處的花叢後,目光緊緊追隨著他,心也跟著那斧頭的節奏起起落落。她時而因他那落寞的背影而心疼,時而又因回憶起他洗淨後那俊美的面容而羞怯。
李昂依舊默默做著手中的活計,表情如舊,似是並未察覺柳嫣的目光。他砍柴、挑水、清掃庭院,每一個動作都機械而麻木,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那擔水的木桶在他瘦弱的肩頭搖晃,水濺出些許,洇溼了他破舊的衣衫,他卻仿若渾然不覺。柳嫣看著他,心中思緒萬千。她想,如此俊朗之人,為何會被這深沉的陰霾所籠罩?是怎樣的過往,讓他的眼神如此空洞,靈魂彷彿遊離於塵世之外?
柳嫣心中不禁好奇,李昂是不是天生聾啞?這份好奇在她心底不斷蔓延,終是化作了一次次的試探。每次見到李昂,她總會忍不住提高聲音問道:“李昂,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起初,李昂毫無反應,仿若她的聲音被空氣吞噬。花園裡的鳥兒被她的高聲驚起,撲稜著翅膀飛走了,而李昂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是手下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但柳嫣並不氣餒,一日復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問題。
時光在這一次次的試探與沉默中悄然流逝。庭院中的樹葉由綠轉黃,秋風漸起,吹落了一地的蕭瑟。柳嫣依舊執著地關注著李昂,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堅定。她時常在自己的閨房中,對著窗外的明月暗自思忖,李昂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她一定要找到那把開啟他心門的鑰匙。
終於,在某個午後,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灑下微弱的暖意。柳嫣在花園小徑上再次看到李昂,他正彎腰清掃著落葉。柳嫣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近他,再次問道:“李昂,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這一次,李昂像是被觸動了心底那根緊繃的弦,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耐與疲憊,冷冷地說道:“我不是聾啞人。”那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如同一記重錘,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寂靜。
柳嫣被這突如其來的回應驚到,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望著李昂,大腦一片空白。但緊接著,喜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裡滿是驚喜與欣慰,彷彿得到了最珍貴的寶物。激動之下,柳嫣不自覺地朝著李昂邁近了一小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昂身上散發的氣息,那氣息中帶著一絲落寞與滄桑,似是訴說著他無盡的悲苦。秋風輕輕拂過,吹起柳嫣的髮絲,有幾縷調皮地落在她的臉頰上,她卻渾然未覺。她的心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李昂終於回應她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然而,這短暫的回應過後,李昂又迅速恢復了往日的沉默,仿若剛剛的一切未曾發生。他低下頭,繼續清掃著落葉,那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花園裡迴盪,似是他心底的嘆息。柳嫣望著他,心中雖有一絲失落,但更多的是堅定。她知道,這是一個突破,就像黑暗中透出的一絲曙光。她堅信,只要自己不放棄,終有一日能讓李昂真正敞開心扉,讓那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靈魂重見天日。
此後,柳嫣尋找著各種機會接近李昂。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冬日,李昂在柴房劈柴。柴房裡陰暗潮溼,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李昂單薄的衣衫在這寒冷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單薄,他的雙手被凍得通紅,卻依舊緊緊握著斧頭,一下又一下地劈著柴。柳嫣輕輕走進柴房,手裡捧著一件厚厚的棉衣。她走到李昂身邊,輕聲說道:“李昂,這柴房冷,你穿上這件棉衣吧。”李昂沒有回應,只是手中的動作略微遲緩了一下。柳嫣見狀,便將棉衣輕輕披在他的肩上,她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李昂的脖頸,那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猛地一揪。李昂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躲開,他的內心依舊波瀾不驚,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泉,無論外界如何擾動,都難以泛起明顯的漣漪。但在心底深處,他對柳嫣的陪伴卻有著一絲感激,這感激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光,雖不足以驅散所有陰霾,卻也帶來了些許溫暖。
又一日,春日的陽光灑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