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一路疾馳,胯下駿馬四蹄生風,揚起滾滾煙塵,似一條奔騰的蛟龍,率先衝破了臨安的邊界。狂風在他耳邊呼嘯,似在催促,又似在警告。他深知欲制敵,必先了解敵情,於是尋了一處隱蔽之地,喬裝改扮。他將自己原本華麗的服飾換下,穿上了粗布麻衣,臉上抹了些塵土,頭髮也弄得略顯凌亂,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樸實的行腳商人。
踏入臨安,狹窄的街道兩旁,房屋破舊不堪,牆壁上滿是歲月侵蝕的斑駁痕跡,青苔肆意在牆角蔓延,彷彿在無聲訴說著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衰敗。街邊的店鋪,大多門可羅雀,僅有幾家還在勉強支撐,破舊的招牌在風中搖搖欲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集市上,以往熱鬧的場景早已不見,只剩下寥寥幾個攤位,擺放著些稀疏平常的貨品。攤主們面容愁苦,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無奈,對著過往行人有氣無力地叫賣著。地上的石板路坑窪不平,汙水在低窪處積聚,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偶爾還能看到幾隻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在其間翻找著食物。
他眼神中透著機警與沉穩,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卻又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與當地百姓攀談。所到之處,百姓們皆談虎色變,形容李克用如同惡魔降世。
一位老者顫巍巍地拄著柺杖走來,他的脊背早已被歲月壓彎,臉上刻滿了深深的皺紋,彷彿每一道紋路里都藏著一段苦難的故事。他抬起渾濁的雙眼,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聲音沙啞,帶著無盡的滄桑與恐懼說道:“那李克用,霸佔了我們的山頭,把我們的糧食都搶走,稍有反抗就殺人。他手下的山賊個個兇殘無比,我們的日子苦不堪言啊。老漢我本有幾畝薄田,在山腳下靠著耕種勉強餬口,可自從李克用那夥人來了之後,一切都沒了。他們衝進村子,像惡狼一般,見糧就搶,見人就打。我的兒子,只是想護住家中僅存的一點口糧,就被他們當場刺死,那血啊,流了一地,老漢我卻無能為力。”說著,老者的眼中泛起了淚花,那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乾裂的土地上,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一個年輕後生也滿臉憤怒地補充道,他的額頭青筋暴起,雙目圓睜,好似燃燒的火焰:“官府也不是沒派人來圍剿,可那李克用太厲害了,幾次交鋒,前去圍剿的官兵都被他殺得片甲不留。我們百姓也曾自發組織義軍,想把這群惡魔趕出家園。我們村裡的青壯年都站了出來,大家拿著簡陋的農具,帶著滿心的熱血和憤怒,衝向李克用的山寨。可是,可是……”年輕後生的聲音哽咽了,眼眶泛紅,身體因憤怒和悲痛而劇烈顫抖,“李克用那惡魔設下了重重埋伏,我們的義軍剛一靠近山寨,就被他們的亂箭射倒一片。那些山賊衝下來,像砍瓜切菜一般,將我們的兄弟殘忍殺害。他們把義軍戰士的屍體隨意丟棄在山谷裡,有的被開膛破肚,有的被砍下頭顱,無一生還,死相極慘啊。官府現在都不敢輕易出兵了,我們只能在這擔驚受怕地過日子。我大哥本是個身強力壯的獵戶,想著跟著官府的人去剿滅山賊,既能報仇,也能為村子除害。可誰能想到,那一場圍剿戰,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李克用的人馬在山林裡設下重重陷阱,大哥他們剛一進山,就遭到了襲擊。那些山賊的箭法極準,而且出手狠辣,大哥和官兵們奮力抵抗,但終究不是對手。最後,大哥他們被圍在一個山谷裡,拼了命地廝殺,可還是死傷慘重。我大哥也沒能回來,只留下了大嫂和年幼的侄兒,整日以淚洗面。”年輕後生緊握著拳頭,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時,旁邊一位老者緩緩開口:“這李克用,剛佔領這山頭的時候,還截過黃岡。那黃岡本是商貿往來的重要之地,各類物資匯聚。李克用帶著他的山賊團伙在黃岡附近設伏,打劫過往的商隊。無數的貨物被他們搶走,許多商人也慘遭殺害。這一下,不僅斷了臨安與外界的不少物資交流,更是讓這一帶的商業陷入了絕境。許多店鋪因貨物短缺而關門大吉,百姓們失去了生計來源,生活更加困苦不堪。”
聽到這些,李昂心中愧疚與憤怒交織。愧疚自己當初的無知被父親利用,間接造成了這一切;憤怒父親的喪心病狂,為了一己私慾,竟將無數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他的內心如同一團亂麻,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過去。
曾經的他,天真地以為父親所做之事皆有深意,滿心都是對父親的崇敬與信任。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總是一副威嚴而神秘的模樣,身邊圍繞著各種奇人異士。他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偶爾會在深夜召見一些江湖人物,他們在密室裡低聲交談,雖然那時他好奇不已,卻從未想過父親正在謀劃著如此罪惡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