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家家主(3 / 3)

府中的下人們,眼見他如此逆來順受,竟似尋到了可以肆意壓榨的物件,愈發變本加厲地將形形色色的累活、髒活一股腦兒地推到他的肩頭。在那瀰漫著潮溼氣息的洗衣房裡,堆積如山的衣物好似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等待著他去征服。冰冷刺骨的水無情地浸泡著他的雙手,那雙手在水中漸漸變得紅腫,麻木不堪。而他搓洗的動作,卻似機械的傀儡一般,單調而又重複,沒有絲毫的怨言與不耐,只有無盡的沉默。

於那煙火繚繞的廚房之中,爐灶內熊熊燃燒後的灰燼散發著刺鼻的氣味,煙塵瀰漫在四周,令人幾近窒息。李昂卻只是默默低下頭,手持工具,一下又一下地清理著那令人厭煩的灰燼,任由煙塵沾滿他的頭髮與面龐,也未曾有過一絲抗拒的表示。

曾有一回,花園中那蜿蜒的小徑因年久失修,需要重新鋪設磚石。這項任務的繁重程度,足以讓每一個下人都望而卻步。然而,李昂卻仿若未聞他人的暗自咋舌,只是默默地走向那堆積在一旁的磚石堆,伸出那雙佈滿老繭與傷痕的手,拿起沉重的工具,一塊一塊地搬運著磚石。彼時,烈日高懸於蒼穹之上,熾熱的陽光如同一把把鋒利的金劍,無情地刺向大地。李昂置身於這酷熱的煉獄之中,衣衫被如注的汗水徹底溼透,緊緊地貼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背上,勾勒出一道道清晰的脊樑輪廓。但他手中的動作未曾有過片刻停滯,彷彿不知疲倦的鐵人。周圍路過的下人們,偶爾會投來各異的目光,有那心底尚存一絲憐憫之人,目光中帶著淡淡的不忍;亦有那尖酸刻薄之輩,眼神裡滿是不屑與嘲諷。可李昂仿若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隔絕,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沉浸在自己那仿若無盡的悲慼世界之中。

柳逸風偶然踱步路過花園,目光不經意間被那在烈日下如螻蟻般辛勤勞作的李昂身影所吸引,不禁微微皺起了那兩道濃眉,心中泛起一絲疑惑與憂慮。他隨即招來張老,輕聲問道:“張老,那李昂怎的如此拼命?”張老無奈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中飽含著對李昂的心疼與無力,緩緩說道:“家主,這孩子自從踏入柳府的大門,就未曾吐露過隻言片語。無論老奴給他安排何種活計,他都默默照做,從不推諉。下人們見他這般,便起了偷懶的心思,把重活都交予他了。老奴也曾多次好言相勸,可這孩子就似著了魔一般,收效甚微啊。”

柳逸風聽聞,凝視著不遠處的李昂,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神色。那神色之中,既有對他悲慘遭遇的深切同情,仿若看到一隻受傷過重的雛鳥,令人心生憐惜;又有對他這種近乎自我折磨般工作態度的深深擔憂,好似看到一艘在暴風雨中執意駛向暗礁的孤舟,恐其會在這痛苦的深淵中越陷越深,直至被徹底吞噬。他緩緩舉步,朝著李昂所在的方向走近,那腳步輕盈而又沉穩,似怕驚擾了李昂內心的寧靜。待走到李昂身側,他微微俯下身,輕聲說道:“李昂,若是覺得勞累,便休息片刻,莫要累壞了身子。身體乃生存之根本,萬不可過度損耗。”然而,李昂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對柳逸風的關切話語毫無反應,依舊全神貫注於手中的磚石,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與變化,仿若外界的一切皆與他無關,他只是獨自沉浸在那由痛苦回憶構築而成的黑暗囚籠之中,無法自拔。

時光如潺潺流水,悄然逝去,在這日復一日的艱辛勞作中,李昂的身體愈發消瘦,原本合身的衣衫如今鬆鬆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彷彿一陣微風便能將他吹倒。但他幹活的勁頭卻好似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不僅未曾有過絲毫減弱,反而愈發熾熱。每一個動作都依舊充滿力量,每一次承擔任務都毫不猶豫。

每當夜幕降臨,萬籟俱寂,其他下人皆已在那簡陋卻溫馨的住處酣然入夢,李昂卻獨自蜷縮在那狹小而又陰暗的床鋪之上。他雙眼無神地望著頭頂那一片黑暗的屋頂,仿若能透過這黑暗看到往昔家族的繁榮盛景。那些痛苦的回憶,恰似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席捲而來,將他徹底淹沒在那無盡的悲傷深淵之中。在這寂靜得讓人害怕的夜裡,他的心被回憶的利刃反覆切割,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讓他無法獲得哪怕片刻的安寧,只能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內心的傷口,等待著黎明的再次降臨,而後又陷入新一輪的麻木勞作與痛苦輪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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