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穩定的重量是最好的安眠藥。
等他醒來,已是次日清晨。
不對勁。
亞伯猛地睜開眼睛,和一張凸出的怪臉正面相對。
鬥氣之光湧動,他一拳打在對方臉上,只聽“咚”的一聲,全身綠色的狗頭人倒飛而出,狠狠撞在牆上。
“忒亞?你大半夜在我房間做什麼?”
狗頭人捂著流血的鼻子,顫顫巍巍地抬起頭。
“咳咳、蘭斯老大,我、咳咳咳……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亞伯的視線從她狼狽不堪的身影轉到床頭,他的外衣隨意地扔著,腰帶鬆散,一塊扁平的橢圓形石頭被抽出一半,差點掉落在地。
“你想偷我的東西?”他跳下床,一把拔出冰雪復仇者,“狗頭人,卑鄙無恥的牙瑪蘭偷渡者!老子要砍掉你的大拇指!”
“等、等等,老、老大……別激動,我、我只是一時之間看到了命運之神的占卜之石,一時間沒忍住……”
忒亞嚇得用那兩條小短腿不住後腿,光禿禿的手臂緊緊抱住頭顱,全身顫抖。
其實亞伯只想嚇嚇她,總是一副和藹、好說話的模樣,這條狗頭人指不定要得寸進尺,那雙看不透的眼睛裡策劃著推翻他的方案。
她也不想想,狗頭人根本沒有大拇指。
“占卜之石?”亞伯收起冰雪復仇者,拿起扁圓的石頭,“你指這個東西?”
狗頭人點頭如搗蒜。
剛來下城區時,人們給她的稱號是“占卜師”,最近眼光放得太長遠了,都忘記身邊還有這麼個奇能異士了。亞伯想。
清了清嗓子,他說:“確實是占卜之石,用來檢視未來。”
忒亞蜷曲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隨後舒展,拍了拍裙襬的灰塵,拄著灰白色的長棍一瘸一拐地走向亞伯。
“老大,你遇到了占卜師?”
亞伯隨意拋著石頭,忒亞緊張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一上一下,心底有了猜測:“怎麼,你很懂使用占卜之石?”
“咳咳,略知一二。”
狗頭人占卜師髒兮兮的爪子擦拭著長棍,鈣質化的骨骼從表面的泥濘下顯露,亞伯驚訝地發現那赫然是一根骨頭。
“當某個力量被認為是‘占卜’時,它是尋求或解釋未知的方法。占卜的原理是獲取有關當前隱晦或遙遠未來的資訊……以預測未來,或偶爾學習過去的未知事物。近代有一百多種的占卜術,被歸為幾類,分別是兇吉、啟示和預言。”
這段智慧的話語從一口層次不齊的黃牙說出來,反差著實強烈,但忒亞怪異的外表和黃橙橙、神經質的小眼睛更添了幾分神秘和迷信。
好傢伙,她剛剛在憋笑,“檢視未來”是一句典型的外行看熱鬧的術語。亞伯咬牙。
“我從沒見過你給人占卜。”他憤憤地說。
“是啊,是啊。”
忒亞示意亞伯到房間唯一的方桌旁邊,從背後的破口袋拿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器具,一字鋪開。
器具泛出骨頭的鈣質光澤,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從邊緣的橫截面和泛起的血腥油脂來看,這些器具由骨頭製成,屬於活生生的生物。
忒亞點起一根蠟燭,短短的吻部和腦袋兩側的眼睛反射著光芒,其餘皆隱藏於黑暗之中,莫名的氛圍瀰漫,剎那間,她看起來彷彿神殿千年來揮之不去的幽靈希拉納吉(sheela na gig),既靈性,又邪門。
“想知道什麼?”她翹起嘴角,笑容模糊。
亞伯簡直被她唬住了,使勁眨眨眼睛,說:“猜猜我的口袋裝著什麼?”
隱晦的諷刺並未激怒忒亞,她點點頭,眯起眼睛,用那根應當是大腿骨的棒子敲著一字排開的骨片,身軀奇妙地轉動,手舞足蹈,嘴裡不住咿咿呀呀地念起發音起伏的祝詞。
她唸咒像唱歌一樣,由骨棒敲擊的奇異聲音伴奏,情緒一會兒激動一會兒低落,一會兒悲傷一會兒狂喜,那張醜陋卑微的面孔慢慢變得嚴肅莊重。
“啊噠啊!”
隨著一聲大喝,忒亞的骨棒敲在某片骨片之上,歌聲和舞蹈戛然而止,她喘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捧起骨片,放在眼前細細觀看。
“什麼意思?”亞伯問道。
忒亞放回骨片,用手背蓋住,其餘的骨片以奇特的順序排列,燭火搖曳,陰影愈發濃重,她沙啞的嗓音和不太標準的依蘭語猶如來自黑暗深處。
聽說在曼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