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到一米高的圍牆遮蔽身形。
“滴答。”
雨水落在頭頂,亞伯抬起頭,黑夜如約而至,永冬之森冰涼的寒風吹過,發出匕首般鋒利的尖嘯,白日之月驟然收縮,化作半裁信紙般的暗淡新月,一輪鮮紅的滿月掛在夜空中。
那是紅月克圖格亞,血族之月。
“別愣著,快!”
前方傳來陪練壓低嗓音的催促,亞伯收回目光,繼續匍匐前進。
抵達另一側時,陪練掏出鑰匙開啟木門,示意亞伯往下走。
塔樓黑漆漆、冷颼颼的,地面有些潮溼,積水順著坑坑窪窪的石板流下,發出寂靜中唯一“叮叮咚咚”的響聲,幽閉空間的氣味相當難聞。
視野過於黑暗,亞伯想點燃一根火把。
想法冒出的剎那間,光亮在下方出現,他聽到衣角摩挲的沙沙聲,試探性地敲了敲牆壁。
“咚、咚、咚。”
兩短一長的敲擊聲回應了亞伯,這是達文森和他約定的訊號。
扶著粗糙不平的牆壁,亞伯朝達文森舉起的火把走去,正當他離光明一步之遙的時候,達文森忽然關上了門。
他並沒有在樓梯的平臺上等待,火把插在牆壁上,搖搖晃晃地照亮了大門長方形的隔斷,達文森的綠眼睛在後方注視著黑暗裡的亞伯。
此時亞伯已經覺得很不對勁了,塔樓的陡峭、狹窄和溼冷使他敏感而易怒。
“你在幹什麼?把門開啟!”
“亞伯·蘭斯,我聽到了伊瑪埃的演說。實話告訴你,我確實想馴化你成為騎士,為我所用。另一方面,我打心眼地喜歡你這個人。你很聰明、善良、勇敢,最關鍵的是,你善於學習。”
達文森遺憾地說著,平日裡親切的口吻在塔樓迴盪,傳來悠長的迴音。
“如果我們成為真正的朋友該多好……”
亞伯猛然回身,想從塔樓頂端奪門而出,誰料呼嘯而來的熱氣令他瞳孔猛縮。
燃燒的……
火?!
這是火焰!
亞伯彎下腰,指腹劃過冰涼的液體,放到了嘴邊。
不是積水……而是酒精。
從上方傾瀉而下的高濃度酒精。
火焰溫度極高,卻幾近透明,亞伯向上望去,恨不得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凝視著那名青年陪練的雙眼,看穿他骯髒卑劣的靈魂。
“不要責怪那人的選擇。”達文森又說話了,“你釋放了善意,救了他的命,而我允諾了他一份工作。”
火焰逼近,蒸發著塔樓的水分和空氣,亞伯艱難地喘了口氣,只得往下走。路過達文森站立的平臺時,他和這位相處幾日的貴族隔著門縫相望。
“為什麼殺我?因為我是平民嗎?”
“不,不……親愛的朋友。”達文森的語氣悲傷,和他的行為恰恰相反,“我的身邊允許愚蠢的驢,允許野性未退的狼,但我絕不能容忍一個異教徒。”
他流出淚水,悲憫萬分,彷彿神殿展示的聖徒雕像。
“我不想殺你,神聖的火焰是為了淨化你的罪孽。現在向月光發誓吧!發誓你將永遠信仰教會和神殿,拋棄不切實際的思考!我就開啟門,讓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