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山裡的樹以白櫟與槲樹為主。
大片雜灌木覆蓋著較為潮溼的土壤,柏咫涯身前,一方雜草叢生的土地向外凸起,末端的懸崖邊上,有塊看著極為光滑的凹型巨石。
一個容貌柔美,體態婀娜的女人站在巨石凹陷處,輕盈地舞動著。
一雙赤足白似雪。
兩彎美眸璨如星。
連那天上的明月都悄然現身,彷彿只是為了來見她一面,不吝灑下清輝,映照著那微揚的唇角。
纖薄雙唇不斷啟閉,她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少許深藍色的薄紗包裹著她的身軀,一道道飄帶從臂上垂下,裸露在外的肌膚如凝脂般白嫩。
旁人若是見了,恐怕沒個十幾秒都回不過神來。
柏咫涯並非不會欣賞美麗的事物,但他顯然不會沉溺其中,哪怕只有一瞬。
他的目光先後看向起舞的美人與空中的圓月。
現在是5月3日,週五,凌晨三點多。
後天立夏,同時也是寒食節,不過現代人並不怎麼過這個節。
今天是四月初三。
也就是說,這天上皎皎的明月,理應是一道彎彎的蛾眉月,而非如一塊白玉盤。
已知自己身處幻陣,那麼究竟什麼是假的?
天是假的?
月是假的?
人是假的?
場景中,許多詭異的細節看似不論真假都無須在意,但實則總會默默地影響到人的判斷。
或許就連前方的泥地都可能並不存在,在走向女人的途中一步踩空,然後摔下山去,或是被尖石貫穿胸膛,或是一落到山底,摔得粉身碎骨。
細細觀察,會發現女人那靈動的雙眼有股不自然感,她始終直視著前方,眼珠不曾轉動,眼皮也不曾閉合。
那一身薄紗與垂直腳踝的長髮彷彿束縛的枷鎖,將這隻會舞蹈的人偶牢牢困在這方巨石上。
柏咫涯沒有開口向她問話,也沒有很不禮貌地扔些石頭樹枝過去,看看有沒有反應。
他伸出手,一道靈氣如煙般從指尖竄出,飄向翩翩起舞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薄紗中繫著七八道飄帶。
面對這抹靈氣,那些飄帶高高揚起,如水母的觸鬚般緊緊包裹住飄來的靈氣。
片刻後,飄帶散了開來,恢復原狀,似乎已經將那抹靈氣吞噬了。
然而,女人的雙眼卻動了。
她看向了柏咫涯,同時停下了舞蹈,身上的那些飄帶微微晃動著,最後竟然脫離了薄紗,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女人抬腳,從巨石上落下,徑直走向柏咫涯。
一雙玉足踏著泥土,行至柏咫涯面前時,卻仍是那般一塵不染。
她抬起頭,眉宇間帶著難以掩蓋的憔悴,雙目如含春水,眼中流露出懇切的情緒,又似感謝又似期願,就這樣盯著柏咫涯看了好一會兒。
然而柏咫涯卻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
她抬起手,一點靈氣從掌心飄出,飛向了柏咫涯。
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微弱的靈氣,暴露在空氣中,時強時弱,宛如一束隨時會被吹滅的火苗。
它掙扎著,如一隻受傷的小鳥,落在了柏咫涯的肩上。
如此微弱的靈氣若是作為攻擊手段,充其量也就是給人撓癢的水平,連防禦的必要都沒有。
相對的,如此美人近在眼前,不說令人心緒顫動,至少也會心生憐愛。
但柏咫涯卻微微皺起了眉。
先前從他指尖飄出的靈氣便是用以試探的。
那抹靈氣接觸到這個女人後,遇到了女人身上的飄帶的阻攔。
於是,附著在飄帶上的能量被盡數撕碎了,結果便是飄帶落在了地上,再也無法無風自動了。
這說明了,女人並非幻影,至少柏咫涯眼中的她所處的那個地方確實有什麼東西。
不過直到剛才為止,柏咫涯仍然不認為女人是活生生的人。
這樣的說法或許有些令人害怕。
但周圍很安靜。
柏咫涯聽得清蟲鳴,聽得到雀吟,聽得清鳥獸掠過枝葉、穿過灌木,傳來的窸窣之聲。
可他既沒有聽見女人的心跳,也沒有感知到她的呼吸。
而在女人來到他面前後,一抹靈氣從她的掌心飛出落在到他的肩上時,他的想法立馬改變了。
此刻,停留在他肩上的靈氣,毫無疑問